第二十一章 意志(1 / 1)

自从午前接到了信长的电话,一直到现在,到底过了多久呢,断臂的缺口一直不停的流血,在经过了杀人、险些被杀、以及受重伤后,现在又被迫与敌人一同关进了念力牢房。

叹了口气,茉慈想着,这人已经全然不顾了吧,不过多亏他这样,信长和窝金已经安全了,在封锁他们的无形牢房消失的一瞬间,原本纠缠在他们周围的鱼像沙滩上被晒干的水一样消失了。

信长以刀柄碰了碰突然换了关闭对象的无形墙壁,确定了是和之前一样无法靠蛮力或者念力能突破的,而窝金的伤口却开始流血,信长背对着茉慈,看不清表情,他说道:“我得带窝金去找玛奇,你能撑住吗?”

听到这句话无奈地皱眉,茉慈说:“去吧,如果遇到飞坦,记得问他路上到底做什么去了。”

信长点了点头,把窝金提起扛在肩上走掉了,没有人去阻止他,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眼前的人居然把自己也一起困在这里,念鱼并不多,想必他也快到极限了吧,眼睛所见的画面微微发黑,于是她以最低限度的消耗治疗断裂的组织。

治疗自己比治疗别人耗费的精力成倍多,损失了太多血对于她来说,真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如果自主意识丧失,比如晕过去,那么操纵自己战斗的能力就会失效,但要维持现在这份能力,躲开从各个方向的攻来的念鱼,同时还要避开那个疯子的攻击,对已经堪忧的体力无疑雪上加霜。

该死的飞坦,明明有手机却不看,回去把他手机砸了,而脚下突然有踩碎了某样东西的感觉,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手机破碎的样子。

这下她更加坚定回去后要对飞坦仔细讲讲今天因为他的迟到所遭的苦,但是除了他,她到底还能期待什么人?

昏黄烛光照亮的一张忽明忽暗的脸在脑中如浮出水面般显现,鼻梁笔直和黑色的眼。茉慈皱眉,讥讽地自嘲,如果现在还能寄希望于他人的话,就真的太无能了。

凝眉看向那个与库洛洛有几分相似但现在形貌阴鸷的人,对方放弃了信长与窝金,把矛头转向自己,这是已经准备好无论死活都至少要杀掉自己了吧。

茉慈一脚踢开了已经碎成几块的手机,尽全力恢复自己的右臂,但之前为了抵抗那个奇怪的封念能力已经消耗了太多太多,要即刻恢复惯用手,代价很可能是无法再操作自己高速移动。

对方看着她微微喘气的模样,不再给她任何时间,俯身猛跃离地,攻向那个看起来已经是残破蝴蝶的女孩,却没想到那个染血的白色人形以诡异的方式跳起,利用这念力监牢的“天花板”蹬腿向下冲刺,男人惊异但并不迟钝地反身化拳为掌,指尖刺入了茉慈的肩。

没有双臂的茉慈打算咬断对方暴露在视野里的喉管,因为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剩余体力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但被对方刺入肩颈的掌缓冲了大部分向下的力,尽管如此,她的唇齿还是接触到了柔软温暖的陌生皮肉,毫不犹疑地闭颌,下一秒便感觉到对方想要用刺入她肩膀和锁骨的双手将她甩出去。

鲜红的血液从对方的脖颈撕裂开的伤口里喷溅出,把本来残余几分稚气的少女的脸彻底染红,哪怕被血液溅进眼瞳也一眨不眨,反而圆睁到诡异的程度,金绿瞳仁缩成一束,身体的损伤都没有让她松开口,双腿踩着这念力构成的监牢顶部用尽全力向下对抗。

茉慈的眼中是男人肩部的衣服,他和她身下的地板,还有游过来的念鱼,目光瞥去,已经有四五条念鱼游向了自己,但这个男人并未解除念力牢笼。

难道他真的打算同归于尽?茉慈抵着他的喉咙以不会脱力的方式咬得更深,然后力气锐增,撕咬掉了对方的喉管或者别的什么,蹬离开来。

从被“关闭”到现在,就算出现伤口也不会产生痛疼,这大概是对方的能力所导致的,茉慈想到,如果解除了这念力牢房,那么念鱼就会消失?所以对方才那般不愿解除这念的壁垒形成的牢房。念鱼是他自己的产物,自然不会攻击他自己,那么他其实只要慢慢等待自己被那些鱼纠缠到力竭然后被啃噬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蠢了,把信长隔绝在外确实可以避免被信长斩杀,但把她一同关在这里面,还要不断发起进攻,这份炽烈的杀意莽撞得愚蠢。

她看了一眼那人然后坐了下来,虽然喉咙被重创,但仍未死去,大概在这“鱼缸”之内,无论被弄成什么模样都不会死去吧。

突然背后寒毛根根竖起,茉慈以雷电不及之速用念流冲过全身检查重伤之处,面色一沉,猛抬头却看到那人眯起的眼,和淌着血的嘴角勾起的弧度。

不好!

像在长跑选手眼前出现终点时一样,她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念治愈自己被人刚刚造成的致命伤,但就如长跑选手经过长时间消耗后就算再喷发潜力也无法爆发全力一样,她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在胸门之下不知何时已经被念鱼啃噬出一个大洞的部分,终是没有恢复。

而与之同时发生的,是这豪华酒店宴会厅的陈设映在眼中不再有奇怪的折射,念鱼们像风化了一般飘散,疼痛和呼吸停滞的感觉分不清谁比谁快,但都像山顶滚落的岩石一般重重砸在她全身,并不那么修长或者曼妙的少女躯体沉沉地摔在了地上,茉慈的眼前冲过一波一波的黑浪,天花板上的豪华吊灯至少有三四重影子,勉力扭头,看向那边,恍惚看到对方摔跪在了地上,但他至少还有力气捡起刀。

不再看他,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微弱的呼吸轻轻吹动覆面的银发,意志支撑着她不被黑浪吞没。

为什么会这么弱小,如果是飞坦,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如果是信长,如果他没有因为窝金而产生顾虑,或者别的什么的,也把这个该死的养鱼的给砍了吧。

黑暗降临之时却被突然出现的白光驱散,意识被剥离到了遥远的地方。

跌跌撞撞,不知是爬还是滚过去的男人看见,奇异的白色光芒从那具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躯体散发出来,不想再生突变的他高高举起刀然后猛得向她的头刺下,却被那些像蚕丝一样的光束聚集起来挡住,刀片甚至被两方的力折断,断刃不知飞向哪里,再起攻势也无法杀死这个年幼的蜘蛛。

而茉慈进入了那个好些时日没有再遇的梦境,只是这片森林与大海在深蓝的夜色之中沉寂,她坐在了海边悬崖之上,靠着巨大的岩石,远远地望着墨蓝的海面上升腾的雾,模糊了海平面与天际,夜晚没有海鸟,只听得浪花澎湃。

内心奇异平静的她忘却了前一刻血腥狰狞的宴会厅,与白天相异,与独处相异,她的身边坐了一个人,仿佛回到了家里刚吃完了一顿家常晚餐一般,闲适惬意。

那人摸了摸茉慈的头,说道:“以后会很辛苦。”

声音慈爱温柔如往昔梦中记忆那般,可她并不了解这话前后是什么含义。

“当你出生时,哭喊着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就知道,你与他不一样”

他?

海面与天际开始旋转,仿佛被黑洞吸走一般,平静美丽的景致在数秒内扭曲消失,同之前梦醒一般,世界一黑一白,她再睁眼时还未看清眼前所在便被扑鼻的腥味熏得眯起了眼。

视线由模糊恢复到清晰所花费的时间不过一瞬,飞坦正蹲在她身边,两人无言对视,飞坦率先打断了沉默:“库洛洛要活的,你去把他弄到不会死的程度吧。”

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好的茉慈并未过多惊讶,不过对于目前无衣衫蔽体的状态有点嫌恶,白了一眼飞坦然后随手扯下窗帘布裹在身上,一脚把那人踢翻身,看了一眼,不消一刻便拿捏好了分寸适当治愈了对方。

完全不顾身旁的飞坦,茉慈自顾自地准备离开这里回到基地,却被拉住了手臂,回头看是飞坦,他眯着眼不悦地看着茉慈,但还未待他开口,茉慈却已说话:“还有什么事情吗?”

飞坦一顿,茉慈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刁难或挖苦的话,他却意外地松了手,有些诧异但并未过多思考的茉慈哼哼了一声刚准备潇洒扭头就走,却突然脚下无力地跌倒,想要支起身却发现浑身已疲乏不堪,脑中惊异地想着刚才还没事。

无力的趴在地上,飞坦看着这个人明明已经耗尽念力体力却还一副不服气并且责难的模样,也学着她之前那样哼哼了一声,捞起那个能放念鱼的人潇洒跳出了窗。

少女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切却无力去阻止,几乎用全身力气咬紧了牙关阻止自己大声叫骂,但终究憋不住这怒火。

“你去死吧!”

“你要弄死谁啊?”

不知道何处传来了信长的声音,茉慈用力翻过身坐起来看到了刚从宴会厅大门进来的他,“你怎么来了”

信长抬了抬眉毛,“把窝金送到了,当然就回来了,你怎么样?”

“有些没力气了,能带上我么?”茉慈一脸严肃认真地说着,“我现在很想回去和飞坦打一架。”

很轻松地捞起了这个轻得不行的同伴,信长打趣道:“在那之前还是先找一件衣服穿上吧。”

闻言茉慈拉紧了裹在身上的窗帘布,闭上眼,开始胡乱思考该如何狠狠教训飞坦一顿,懒得去看因为信长高速奔跑跳跃而浮动的景色,风狠狠地拍在脸上生疼。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茉慈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和飞坦又能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就只能期待别人协助或者主导自己遇上的战斗?无能者才会责怪他人没有尽早帮助。

“信长,你和飞坦认识多久了?”

虽然风让茉慈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但以信长的耳力还是听得十分清楚,他略作思考回答道:“很久了啊,大家能打的时候就聚在一块了。”

“啊?”

“说起来,也有四五年了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些好奇。”

“那就问库洛洛吧,算起来,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们也不会聚在一起。”

茉慈不再说话,视线边缘看到了基地大门,原本有些散漫的眼神慢慢凝聚出神采,不变强的话不行啊,还有梦中的那个人,提到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头绪。

信长带着茉慈迈进基地大门的一刻,她及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只要回到蜘蛛的巢穴就会莫名平静下来。

“嚯?骑士拯救了公主,并策马赶回了城堡吗?”侠客迎接着进门的两人,语调奇怪地扬起,说着不着边的话。

“闭嘴吧侠客,今天想打架吗?”信长将茉慈放下地,对着挤眉弄眼的侠客说着话,然后朝茉慈摆了摆手,“今天”

才将将好恢复一些体力的茉慈疑惑地看向欲言又止的信长,对方却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自然地说:“啊,算了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茉慈点了点头,和侠客说了需要新手机,对方比了个的手势就干脆地回到了房间,离去时茉慈才发现一直站在侠客身后却被挡住的玛奇。

“敌人很难缠吗?”玛奇神色平静地问道。

“嗯,会制作念力空间关人,又能做出吃人的鱼,很麻烦。”

“但也被你打败了吧。”

“嗯,差点咬死他。”

玛奇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淡的神情,但茉慈看得出她现在轻松了很多,玛奇随意地用手指捻起茉慈裹在身上的窗帘布,“团长说一会儿有事要讲。”

茉慈点了点头,直接跃到二楼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甩掉了裹在身上的窗帘准备直奔浴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坐在自己床上的飞坦。

她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捡起窗帘布胡乱披在身上,又惊又怒地瞪着这个又一次擅闯自己领地的人,咬牙切齿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而飞坦只是好整以暇地翻手机,“你给我发短信了?”

“你不是正在看手机吗?”

飞坦站起来了,踱步至这个紧紧拉着滑稽裹身布料,神色随着他的接近越来越紧张的少女,虽然茉慈的个子只比他矮了一点点,但他仍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模样。

却是什么都没说,别过身离开了属于茉慈的房间。

愣在原地的茉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向已经空空如也的门口,狠狠摔上门,准备放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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