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过后，时霖倒是依约让人送了那画师来此。

李戈来的时候，非明正望着面前的池水发呆。藕荷色的裙摆平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漂亮的扇形，长长的乌发垂坠铺散在裙面上，仿佛流泻着浮动的光晕，垂柳的枝条在风中摆动着，哪怕是背影都美好的让人心动。

一瞬间，好似连时光也在她身上停驻下来。

他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赞叹着这位未来皇后的美丽，可惜自己性取向为男，不然这种美人说什么都要弄到手，才不枉来这异界一趟！

“臣参见明妃娘娘，娘娘千岁。”

明妃回头看他一眼，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细碎的光与影在其中流窜，叫人无法分清她的情绪。

她微微侧过身，李戈这才看清她膝上横放着一张琴，美人随意伸手拨了拨琴弦，声音和表情都是一样的平静无波，透着一股倦怠感，全然不同于昨天和成厉帝待在一起时的生动鲜活，完全看不出她让他过来的目的。

和时霖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斗争的欲望，独自一人，却反而失去了活力。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懒得搞事情嘛！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小人刘清元。”

“刘清元。”非明重复了一句，仿佛不过随口一问，很快就说出了她的要求，“昨日你画的很好，我想让你再为我和陛下各画一幅画，今天画完，可好？”

李戈踌躇了一下，迟疑道：“陛下并不在此处……”

明妃轻笑一声，“你昨日不是已经见过陛下了吗？难道记不得他的脸？”

没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对方双手已经抚上琴弦，琴音在空气中徐徐漾开。即使是李戈这种不通音律的人，也能感受到这首曲子远胜过以往听过的无数所谓大家之作在他所在的时代，终究是有太多东西被遗失了。

“这曲子真好听，是文昭皇后自己谱的吗？”

“有才有貌有气质，而且声音好听，简直完美！”

“历史上有关文昭皇后的很多信息都遗失了，她应该不是单纯的宫女出身吧？”

“可能是选秀进来的吧，结果因为过于美貌而被发配到边缘，不见天颜，却偶然邂逅天子，一朝翻身，荣获圣宠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带感的样子！”

“也可能是家里犯了罪，被充入宫廷。”

“气质真的好高贵，绝对是贵女出身无疑！”

“文昭皇后今年才十四岁吧？感觉很深沉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

“不瞒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小声，感觉昨天那个人猜对了，说不定文昭皇后真的被成厉帝杀了全家呢……”

非明很宽容地随这些人猜来猜去，这宫里的日子对她来说并不算很难熬，很多事情都可以让她打发时间，如果时霖不在她面前晃悠，像今天这样早点走就更好了。

来来回回弹了几首琴曲，直到手有些酸了，她才让人拿书来继续打发着这诸多闲暇时光。

等李戈画完，已经是下午的事了，非明在画上随意瞥了两眼，发现一幅图是她在弹琴，一幅图是时霖站着眺望远处。这画在非明眼里只能算凑合，但时霖想必会很满意这就足够了。

她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宫人，“将这两幅画裱起来，将我的拿去送给陛下，另一幅挂在寝宫墙上。”

一天给时霖烧三炷香，保佑他早登西天极乐。

时霖只是要画，有了这幅画，总能让他少做点妖，至于作画的人，并不是很重要。

至少目前来讲，刘清元的份量一定比不上明薇脸差太多了。

于是等到李戈好不容易结束这累的要死的一天，捶着肩膀跟系统商量下次该怎么偶遇成厉帝的时候，突然好像被人扼住了心脏，一种令人窒息的晕眩感在那一瞬间笼罩了他

“警报！警报……”

尖锐到几乎刺痛灵魂的声音震荡大脑，下一刻，他的意识和系统的声音同时消失，连带着观众陆陆续续的弹幕和吐槽也再也发不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白衣画师突然踉跄着栽倒在地上，神色安详的好像只是睡了过去，周身没有半点伤痕和中毒的痕迹，却在倒地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呼吸。

“啊”

短促压抑的尖叫声瞬间响彻皇宫。

时霖拿到那幅画的时候，还是很高兴地欣赏了一会儿。

这幅画仍然很写实，画里的美人姿态优雅静谧，弹琴的样子温柔美好，看着这一幕，仿佛真的让人看到了未来的无数岁月，只要和她一起，都该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刚看了没多久，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跪地禀报着新传来的消息。

“陛下，昨日刚进宫的那位画师死了。”

“哦？”时霖坐直身子，眉梢诧异地向上扬起，“怎么死的？”

“那位画师为明妃娘娘作完画后，走到兰婕妤的汀芷宫前，突发心疾，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他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问：“当真如此？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敢欺瞒陛下，确实是当场暴毙。”

“那还真是有意思……”

若说是巧合，时霖是万万不信的，毕竟昨日他的爱妃对那个画师那么关注，目的明显，她也根本不屑于在他面前掩饰这一点可若不是巧合，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直接用到他身上？

他勾起唇，眼中似有讥诮闪过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爱上了他。

“今天下午她做了什么？”

“娘娘在池边树下弹琴看书，并不曾与此人接触过，只在最开始说了几句话，问了那画师的名字，还说了作画的要求。”

时霖闭上眼，笑道：“既然如此，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吧。”

小狐狸既然敢出手，那一定就有把握不会被暴露，不必着急，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孤那大皇兄的人可是有动作了？”

“似乎还在观望。”

“随他想干什么，不必阻拦，只在旁边看着就好。”

“是，陛下。”

那一瞬间，时霖褪去了面上的笑意，望向远处的目光显得无比茫然，睫羽上承载着沉重的倦怠，恨不得也像李戈那样，一睡不醒才好。

这天下，这皇座，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一起去死好了。

要是非明知道这人的想法，肯定冲上去就是一刀！

你大爷的！想死就直说啊！想死还不快点去死？搁这活着祸害谁呢？！

天天想着死的，大多惜命的很，那平常安安静静，说不定就突然涌上念头，一转头就抹脖子了。

像时霖这种心里念叨着生活没有意义的，就可劲儿去折腾别人，等大家都死光了，他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就像上辈子，他终于找到了“岁儿”，找到了他的救赎，于是真的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明薇都死了，他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值得庆幸的是，非明不知道。

眼下她正在脑子里研究那个新系统，李戈的灵魂被她暂时扔在了一边，等这个世界之后再交给轮回司审判。

系统这东西并不是头一次见，但果然不管是哪一次，都让她没有好印象。

这一次非明可就没有跟它好好谈话的念头了，她直接将它四分五裂，从破碎的残渣里搜寻着她所需要的信息，比如它的来历，功能，还有它所在世界的坐标如果当初小言不是藏的太好，又绑定了杀生丸的话，这本该也是它的下场。

在系统和宿主分开的一瞬间，隔着遥远的时空，那端的世界很干脆地切断了信息，不过这难不倒时空之神，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世界的坐标，并且确定溯溪收到了这个消息。

她虽然暂时无法脱离这具身体的束缚，但神魂毕竟是神魂，总不至于一点手段都没有，想要联系个把神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溯溪一定会派人盯着她这边的情况，以防万一。

相识的时间太久，即使是和杀生丸之间，也没有她和溯溪这样的默契。

这些穿梭时空的系统，一个都不能留，相关人员的灵魂必须全部都要受到审判，一个都不能放过！

随手弄死了心腹大患，非明睁开眼，惊讶地发现时霖今晚居然没来找茬。

不管是他的画，还是他的画师，按说他都应该走一趟，起码问一句的。可他远比她想的要更沉得住气，也更加心思深沉莫测，好像根本没这回事，也不存在这么个人似的，叫人心里发慌。

非明不慌，她干脆放弃了揣度对方的心思，去看逐渐好转的岁儿。

自她封妃之后，就把岁儿接到身边来。

岁儿和她有关系，甚至时霖也很清楚这一点，既然如此，非明也就懒得隐瞒，光明正大地把人弄到身边，说不定遇上事还能护上一护，若是隔得远远的，这孩子才真的说不定哪天又不明不白地死了。

“娘娘，您来了。”床上病弱的少年低咳两声，虚弱道：“请恕奴才不便行礼。”

非明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躺着就是。”

她并没有让他恢复原来的称呼，或者不用多礼之类的周围明里暗里大多都是时霖的人，她不愿耗费巨大的精力去整顿自己的宫务。她有能力，却没有背景，宠爱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能吸引多少忠心投靠的人，索性不费那个力气，日子过的去就行。

即使明里整顿了，暗地里一定还有人在监视，干脆省点事。

因此她没对岁儿表现出太多特殊，省的留人话柄，给这孩子招祸。

她低声问：“近来感觉怎么样？”

对方恭敬地回答：“一切都好。还没恭喜娘娘封妃，祝愿娘娘青春永驻，荣宠不衰。”

非明叹息一声，只是一笑而过。

岁儿对她笑的还是很腼腆，却终究因为这身份而有了隔阂。

他明明记得她曾经说过，“这非我所愿。”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怎么样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容不得他们说不。

系统和人都解决了，快的超乎我的预料，但力量悬殊确实很大，女主也是那种说弄死就弄死，一向不喜欢给人留翻盘机会的那种人，所以系统就被秒成了渣渣。

接下来应该还有一点感情线，然后就开始天下大乱吧，时间线拉的很快，这个世界会比我想象中短。

没有什么宫斗情节，有这种喜怒无常的皇帝在，感觉真的斗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