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非明觉得仿佛在那一瞬间突破之后,她对这份感情就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那本该是人类的感情,非明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陌生的怅然感让她花了一段时间去调整,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段过程中,她的剑又有了一些进步。

在花满楼来之前,她也终于知道了南王府里的秘密。

南王府中的世子,居然和皇帝长得一摸一样。

难怪他们有底气去谋反。

如今叶孤城见过了她,不知道是否还会对西门吹雪生出兴趣?她这一次是真正参与进来,作为这世间的一个变数,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了。

非明全然不觉得茫然。虽然有一点对某人命运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兴致勃勃面对未知的兴奋。

这点兴奋让她面对金九龄见鬼的目光时,居然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对金九龄笑过,倒不是因为讨厌,仅仅只是对一个马上要死的人,提不起任何兴趣罢了。

金九龄如同世界上的许多男人一样,喜欢名利权势地位钱财美色,只不过天道给了他武学方面的天赋,才有了让江湖人震惊一时的绣花大盗。

英俊的外表掩盖不住他庸碌的灵魂,而花满楼、陆小凤,甚至西门吹雪、叶孤城……都比他有趣的多。

非明常常挂着礼貌的笑意,然而此刻她的笑容竟仿佛出于真心,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花满楼看不见,自然也就不知道金九龄心里那么一点惊艳,还有一点蠢蠢欲动。尤其是他想起江湖传言,这是西门吹雪求而不得的女人,就更加兴奋了。

男女之间的吸引力,男人的劣性根,往往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非明倒茶的时候,花满楼的鼻尖在一瞬间盈满了清冷的淡香,他伸手抓住了非明的袖子,低声唤:“非明?”

非明笑着说:“是不是没想到我在这里?”

花满楼温柔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在白云城,却没想到叶城主来了这里。”他的指尖捏了捏那袖子的布料:“你在这里过的似乎不错,想来叶城主也是个不错的人。”

非明把茶放到一边,似笑似嗔:“在你心里,哪里有坏人?”她不多聊,把空间让给金九龄和马上要来的南王,自己则回房换下了侍女的衣服。

这短短的时间过的很愉快,不过这件衣服她以后大概再也不会穿了。

金九龄在南王来之前还抽空和花满楼说了一句,“一段时间不见,非明姑娘似乎活泼了许多,看起来和叶城主相处的却是很好。”

他话里有话,花满楼却只是笑道:“剑客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我们不学剑,自然不懂。”

金九龄撇了撇嘴,心里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孙秀青的剑道怎么可能和白云城主叶孤城相提并论?

离陆小凤来,又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非明发现自己居然常常见到金九龄。

早晨起来练剑的时候,金九龄会偶然路过,对她轻轻一笑之后,又头也不回地去巡逻了。然后中午,非明在院子里弹弹琴,或者看看医书,金九龄也会时不时地找来一些小玩意来讨她开心。等晚上她和花满楼固定地出门散散步,金九龄也会冒出来。

他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讨厌的人,至少说出的话总是可以让人高兴。但非明更喜欢安静的气氛。即使偶尔像陆小凤那样活泼的朋友,至少不是别有用心的。

非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人类当成猎物。仿佛她的爱意就是狐狸的皮毛,可以被剥下来跟人炫耀。

她不生气,只冷眼旁观,偶尔还可博她一笑。

如花满楼这样敏锐的人,自然也有所察觉。瞎子的心甚至比一般人更灵敏,可以从金九龄的行动中,分辨出真心和假意。

他当初沉溺在上官飞燕的陷阱里,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愿意醒。

花满楼曾经隐晦地提醒过非明。不过他是个君子,毕竟是不愿意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所以也只是很委婉地提了一句,就不再多说。

非明近来也嫌金九龄有些烦了。好在陆小凤终于过来,金九龄见识到了叶孤城的天外飞仙,第二天又亲眼看见她和叶孤城比剑,终于不敢再靠近了。

他也没时间没机会再靠近了。

他忙着算计陆小凤。但是陆小凤发现了那方帕子上的玄机,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薛冰,最终金九龄也没能把薛冰掳去。

有了那么点戒备,事情比原来结束的更快,金九龄落网,死在了陆小凤的手下。

而非明最终还是得到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的消息。

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即使这两位剑客已经有了如非明这样的对手,但非明走的却不是和他们一样的道。

那样相似的两个剑客,本就如同流星碰撞,迟早要有一战的。

只是他们现在都有所进步,未来仍会有更多进步。这一战本该延迟到起码十年之后。

是南王府。

非明离开的时候,最后与叶孤城战了一场。

她没有再用出当初的那一招,但最终她还是赢了。

她看了叶孤城很久,最后还是没有问什么,只是轻轻地,仿佛警告着说:“叶孤城,你已是我的朋友。剑道一途尚且漫漫,你千万不要走岔了路。”

千万不要。

西门吹雪不知道为什么,把决战推迟到了九月十五。

非明自然也不知道。

她只是趁着这些时间,去了万梅山庄一趟。

神明有了情感,就仿佛从云端跌落,染了红尘,很难再回到当初那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了。

就像溯溪,就像那些神界的同僚。

就像如今的非明。

但这本也不是坏事。

唯有先入世,才能出世。

不懂感情的无情者,如同没有基座的楼层,轻轻一推就能崩塌。

非明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道路能否走到尽头,但她愿意努力去尝试。

万梅山庄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人气。她没有敲门,直接从墙外翻了过来。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刻印在孙秀青和她的记忆里,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人。

她去了梅林。

这里和最初一样,树上面全是叶子,谢掉的花零落在土壤里,早就腐化地看不见了。

她来早了,梅花还来不及开她也来晚了,西门吹雪已经先一步离开。

这样很好。

对这一段后知后觉的感情,她心里本身也没有抱着什么再续前缘的希望。

即使这是她的初恋。

但想起过往大半年的相处,似乎也很美好。

她漫步在这里,看见树上偶尔留下的,属于她和西门吹雪的剑痕。一笔一道,都像是轻轻地划在心上。

非明认真仔细地分辨着哪些是新留下的痕迹,从中窥见他又有了多少进步,同时仔细地品味自己内心的感觉。

只是怅然,凝涩的像不畅滑的墨水。

梅林深处还有一副桌椅,大理石的光滑表面上没有灰尘,只是落了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叶子旁边有一根素色的发带。

她想起曾经自己和西门吹雪常在这里抚琴看书,风叶潇潇。她偶尔会独自在这里午睡,睡梦中若有若无琴声未断,醒来后发带却不知道被风吹去了哪里。

原来是到了他的手里。

她伸手捻起那根发带,发现素色的布料边缘已经被磨出了毛边,是被人经常把玩的证据。

她本以为这个人,会很快将她忘掉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非明从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她的痕迹,并且迟迟不愿意抹去,甚至经常想起。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那个人的样子必然是在每天练剑之后,坐在石桌上喝一杯白水。他喝水很利落,从来都不拖泥带水,但是姿态却让人赏心悦目,速度快,却一点也不急躁。

是一个像剑的男人。

她想象着他一身白衣,负着黑色的长剑,放下杯子,白皙的手上曾经落下的剑痕都没有留下伤疤。那双很好看的,拿剑的手拿起这条素色的发带。

他是安静凝视,还是会偶尔露出一点轻微的笑意?

但不论怎样,总归是很好的。

非明的耳朵一动,仿佛听见身后有落叶纷飞。她回头望去,眼里竟好似生出了幻觉。

白衣黑发,乌色剑鞘。

男人漆黑的眸光将她笼罩,如同银河蕴满星光。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声音还是如同当初那样,冰寒入骨。

非明发现自己这一刻居然还能展现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笑意浅暖,“可你还是在等。”

即使以为我不会来,你还是留了一个月时间,等我告别。

非明眼里像藏了千言万语,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呢喃:“我曾以为自己的剑会变慢。”

“却没想到它反而快了。”

我也曾以为那个人会是溯溪,最终却来到了这里。

西门吹雪看了她很久。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目光去注视她,让人生出一种被重视,被珍视的感觉。

不是错觉。

他轻轻一笑,声音里似乎融入了温度,“我很高兴。”他这样说着,一字一句都敲在她心里。

非明想起人类的一句话:不论是风动,还是幡动,都不过因为心动。

是心动。

怎么说呢?西门这样的男人当初恋其实不错,因为感情相对而言其实是并不能说太深重,因为生命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所以爱情并不是全部。

所以他是教会她感情的人,是初恋,是知己,是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

但是他这个男人本质上还是冷的,是天生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所以他不会是陪女主走到最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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