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由无穷无尽的噩梦所组成的，从其中一个醒来，便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醒来在一个新的噩梦而已。
“你会觉得我太过于轻信老师了么？”
“大人为何这么说？”
“只是因为他说了认同我，然后说愿意帮我，我就这么把他带到了这里。”
落霄河说的这里，便是他真正藏身的地方。
这是已经覆灭的羊角一族，那个曾经以制作了无数传奇法宝成名的妖族。
他们曾经的住所外人难以进入，落霄河有些好奇燎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并且进来的。
而燎，就是那个狐面。
“您毕竟是陆长老的弟子，他有几个弟子？那个灵宝阁阁主沫子、那个小犬妖佑禄、一个普通的小鬼温梁，剩下的便是您不是么？至于还有几个杂七杂八的根本就不值一提，陆长老什么性格，您比我要清楚不过，对么？既然您信了他，并带到这里，便说明您相信他的能力。”
“是这样没错，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依旧有所顾虑，老师他，很关心很重视他人，但是却能毫不犹豫地利用他自己，有什么是比这种人更可怕的？”
燎听后想了想，没错，能为他人着想，却能无所畏惧利用自身的人是很可怕。
他回想起那日同陆茗的对话，对方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一切，自那以后又过了这么些时日，想必连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那位陆长老都已经知道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需要那位陆长老。
“老师，伤没事么？”见陆茗从药房出来后落霄河结束了同燎的对话。
“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既然我说了要帮你，那么你们可以问想问的，不知道我所掌握的线索中有没有能帮到你们的。”
落霄河同燎互相看了看。
“陆长老，我可以先带您了解一下这里的环境，您可以同大人边走边说。”
在燎的带领下陆茗环顾四周，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过是在骨针里残留的记忆中所见到过的。
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过了也有十几年了吧……
“我想知道老师你已经了解到多少了。”
“你是想知道我已知的一切么？胃口挺大。”
“老师是不愿意说么？”
“不，也没什么不愿意的说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当初问我法宝和丹药的事情居然能想到利用其中的原理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学有所用不好么？”
“好，当然好，从以前起你不就是师兄弟中最会学以致用的那个么？”
落霄河不知道陆茗是在夸奖他，还是在反讽他。
“那么我先确认一下，你拿了妖王的身体，并且吊着他一口气，就是为了在得到心脏后能有个承载力量的容器对么？”
“不错。”
“嗯，据我所知心脏被白虎一族现任族长，也就是白魇的母亲给予了某个新生的小妖。”
“老师的意思是妖王的心脏已经被某个妖所获取？”
“没错。”
落霄河想了想，若是这么说，虎妖的那位族长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把心脏就给某个妖，因为心脏一旦被融入体内便会化为对方的一部分，成为对方新的心脏。
那么不就是说虎妖一族已经有了下一任妖王的候选，只是一直隐藏着等待对方成长么？
“老师您知道那个妖的下落么？”
“很抱歉不知道。”
落霄河从燎那里得知陆茗并未说谎。
虽说罗仙狐无法像魔修那样得知心中所想，但是还是能听得出一个人是否说谎。
“你想知道的只有心脏的下落么？”陆茗见对方似乎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若是想要成为妖王，仅仅是有实力是不够的。
“老师是有想要告诉我的么？”
“你不是说想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么？那我就告诉你，毕竟想要成为妖王，必须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不是么？”
落霄河心中还存有疑惑，陆茗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知道陆茗重视每一个弟子，但最重视的绝对不会是他，陆茗想要什么？
“你可知妖王决枫有个儿子叫决纹，如今在陈琨身边，”提到陈琨的名字陆茗迟疑片刻，头一阵阵痛，不过转瞬即逝，“以及妖族那边备受期待的便是一名名为秋叶的狐妖，秋叶最近从狐族外出到外界进行学习。”
秋叶的事情落霄河自然是知道的，有哪个妖不知道秋叶呢？
至于决纹这让落霄河有些意外，没想到妖王居然还有个儿子。
“以及那位煞月犬妖被驱逐在外的人类妻子如今藏身在死炎之地，她是决纹的母亲。”那日陆茗顺着花纹留下的标记前行寻找柳河时，在下方寒冰覆盖的峡谷遇到了胧月。
这一消息让落霄河和燎同时倍感震惊。
要知道煞月犬妖那位人类女子一直以来受到大部分妖和人的尊敬，只知道妖王一直以来镇压着煞月犬妖以免他们伤害胧月。
只是没想到其中居然是这样的。
一人一妖同时还想到另一个问题，陆茗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好意思，我的身体情况没办法撑太久。”不仅是头开始痛，视野也开始眩晕起来。
“老师你的身体？我知道了，先带您去休息。”
“多谢。”
将陆茗送到房间后落霄河看到对方吃了药然后开始打坐。
他退出房间，将陆茗一人留在里面。
“大人，不用我们盯着他么？”
“不用，在门口守着就好。”落霄河心情有些复杂，陆茗的身体状况看上去不妙。
“大人，您还好么？”燎注意到落霄河皱着眉头。
“没事，走吧，我们需要好好商讨一下老师说的那些事情。”
往：
我会有未来么？
他这么想着，然后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我要去哪里呢？
他带着困惑，然后环顾四周，还是他所熟悉的景色。
哈哈，那是当然啦，毕竟是一直生活的地方，会熟悉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了角，起初摇摇晃晃难以掌握平衡，现在却能很正常的行走了。
他不想适应，一点也不希望自己适应。
那可是他的角啊！
那是，那是羊角一族引以为傲的象征啊！
他引以为傲的能自由汇聚灵力的角，已经被至亲亲手砍下做成足以向外炫耀的东西。
但那份荣耀他却并未来得及让对方去享受，一把工具、一把火。
唰，没了。
他手上仅有的便只有被做成法宝的角，他的角。
妖族的领地有这么大么？羊角一族生活的领地原来有这么大么？
他不知道究竟徒步走了多久，沿途斑驳的血迹渗入泥土，双脚早已伤痕累累。
变得破败不堪。
腹中所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不见了，干涸的嗓子喘气时发出奇怪的声音。
世界似乎就要天旋地转。
他不是自己晕倒的，有妖用棍子击打了他的后脑勺，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顺应了袭击他的那妖的期待向着前方的地面摔去。
接着他能感觉到对方拖拽着他的身体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原来已经到了荒野，离开了羊角一族的领地了啊，怪不得会有妖偷袭呢。
他也没有挣扎，在对方拖拽他的时候看着周围的景物。
像他这种没有种族特征的妖，不是被抛弃的就是被放逐的，而没有生活在领地之内的妖便会以他们这些弱小的妖为食物。
作为能提高修为的食物。
如果是用来煲汤的话味道说不定还不错，不过不知道会不会酸啊，但是用烤的话要是用不对配料味道会很平淡吧……
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思考被料理的事情。
说起来他也很饿了，很久很久没有进食。
肚子也在他产生这一想法后配合地响了起来。
在看到其它妖的时候他发现原来这里聚集了一个小团体么？可惜他一只不够吃啊，又瘦、又小。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怎么挣扎，那只妖居然就放任他躺在那里，然后去到另一边。
应该是在找东西，料理用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在烧水，准备调料。
当然也可能是其它的事情。
不过那些都和他无关啦。
有一只妖走到他的跟前，然后戳了戳他，接着发现他被割断的角所留下的根部。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起身然后将那根针狠狠刺入了对方的额头。
周围的妖都被他这一举动惊到了，不过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拿着各自的武器朝着他冲了过来。
之前他也只是从那些图纸上得知道这法宝的功效，不过亲身体会起来还真是妙不可言。
骨针在刺入对方的额头之后疯狂吸收起对方体内的血液、灵力甚至是脑髓，很快那妖便化为枯骨，接着碎裂，变成一捧黄土。
而那些被骨针所吸收了的东西滋补着他，虚弱的身体迅速恢复了体力，还有涌入体内的那股充沛的灵力。
他躲开了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的妖的攻击，然后握住对方的手。
那枚骨针随着他的动作刺入到了眼前这妖的额头中。
只是瞬息这名妖便落得与之前那名妖同样的下场。
妙不可言。
半柱香过后原本在这里的妖全部消失不见，而地上的那些黄土，他挥手一阵风全部吹散开来。
他意识到这根骨针就是他的角。
妙不可言。
今：
“老师，你在么？”落霄河听到一名监视陆茗的狐妖说对方叫了一名信徒进入到房间后便没了动静。
狐妖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出来，但是落霄河进去之后看到的只有陆茗一个人而已。
他看到地上有些许灰尘，然后看到打开的窗户，于是他上前将窗户关上。
“老师，这里的风尘大，还是把窗户关上的好。”
“谢谢，咳咳，很抱歉我可能还需要你帮我拿些药。”
“没问题，老师，很抱歉我们也没办法缓解您的身体状况。”
“六道的人都没办法，我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不久前你明明还想除掉我，现在却在关心我，为师还真是受宠若惊。”
听了陆茗的话落霄河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
他当初同陆茗提到妖王一事，想要成为妖王这件事，被对方当时的态度吓得不轻。
虽说一开始拜陆茗为师是想要修仙，成为很厉害的人。
很快落霄河便发现跟着陆茗能知道很多事，能学到很多东西。
他似乎能感受到在陆茗的身上有一股执念，但是他又不知道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执念。
他会想要成为妖王，朦胧的记忆中似乎便是因为陆茗。但是他不确定，至少现如今他认为那是出自于自己的意识。
陆茗总是在拼命做些什么。
“哈哈，别这么严肃，我只是对你不告而别然后又音信全无好不容易得知你的消息却是刀刃相向这件事很生气而已。”
“老师也曾想对我下杀手不是么？”
“不错，你没做错，从我这里学到了不少对么？”
两人沉默的片刻，然后陆茗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想听听看我调查到的新消息么？”
“想。”
“想想看，为什么妖王的心脏是代代相传？”
“因为它能继承每一任妖王的力量。”
“不错，可是一颗心脏是不会有这样的能力的，力量的传承也绝不是说传就能传，就像你会找妖王的身体作为传承的媒介一样，那股庞大的力量无论是哪个人或者哪个妖都不是能一下承受的。”
落霄河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妖王的心脏只能由妖族来继承。
“所以说，妖王的心脏，是一件极其出色的法宝，它会吞噬继承它的妖的心脏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妖族继承力量根本就不存在身体无法承受这一点，不断变得强大的其实是那件法宝？”
“没错，不愧是我的弟子。”
“可是老师，你您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个消息的？”落霄河就是害怕陆茗这一点，这世界上似乎就没有对方查不出来的事情。
“这还得多谢你手下的妖们，不然我也没办法在妖族内展开调查不是么？”
对方回答的简单，可要知道这个秘密怕是妖族内知情者也仅是少数。
若不然，妖王心脏的争夺定是一片腥风血浪。
“咳，咳咳咳！”
“老师？快拿药！”见陆茗又开始剧烈咳嗽，落霄河急忙叫人拿了药。
除了拿取药物，一名狐妖检查了陆茗的身体状况，然后转向落霄河：“大人，陆长老原本身体情况就很差，加之不久前又受了新伤，不知道他的情况还能撑多久。”
“不许再提起这事！”
“是，大人，很抱歉。”那狐妖将药留下后便离开了房间。
“老师，新伤是怎么回事？”落霄河看到陆茗胸前那几道深深的爪痕，是妖族留下的攻击。
“被狗抓了而已。”
“……老师，您是不是碰上佑禄他们了？”
“你怎么一想就想到他们身上，不过没错，只是我当时带着狐面所以没被认出来。”
落霄河一时间竟没想到就算是带着面具犬妖也能仅凭气味认出来者，因为狐妖的嗅觉没有那么灵敏，加之他也并未同其他妖族怎么相处过，所以自然没想到这点。
“那老师您好好休息。”
“嗯，有事随时找我。”
等落霄河离开房间后陆茗躺在床上，他摸着胸前的伤口，佑禄当时是以什么心态攻击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