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1 / 1)

颜宁心中颇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起幻觉的那一场祭祀做个小小的试探。

从仙家之前的表现来看它与那场幻境的关系似乎颇为怪异如果颜宁是躬逢其境、亲身感触那么仙家就是若即若离、蜻蜓点水,与幻觉的共感时有时无。这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介于缘分与巧合之间反而让颜宁难以判断真相。

但颜宁短暂的沉默似乎误导了对方,仙家赶忙开口,勉力为自己辩解:

“……原典本来就是高度危险的东西如果没有知道底细的人物处理哪怕两位有对原典的耐性,时间一长也会闹出大事。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这种东西本就非常危险”

颜宁敏锐的察觉到了它情绪的变化,在一片冰凉的惊慌中隐约有了干涩的触感,似乎是在全力搜索用以辩解的理由,但冥思苦想之下,倒是没有撒谎的意图。他拨动手指,默然体察这一句话中的情绪起伏果断抓住了仙家苦苦思虑出来的理由

“时间一长也会闹出大事?闹出什么大事?”

仙家似乎微有瑟缩,但终究不得不回答:

“当日华山顶上我听到双方激辩曾经着重讨论过原典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有的人有的人考察典籍就曾指出说原典这东西不是一般的文字理论或者思维准确来说,甚至不能叫无知无觉的物。用这帮人的话讲,叫不但人求法,法亦求其人……”

颜宁一怔:“法亦求其人,什么意思?”

“法理玄深,我也不能细述……”仙家咽了口唾沫:“但听那群人的意思,是这稀奇古怪的原典,并不仅仅是被人追逐探求的法理,它同样也会吸引宿主,渴求人类,要要竭尽全力,将自己传播,传播到更多的头脑里……”

颜宁心中霎时一动:“什么?!”

“所以此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仙家似乎听出了颜宁的惊骇,赶紧插嘴辩解:“既然当年有此谶语。而且好巧不巧又是让我拿到了市的情报,难道,难道不是原典发挥了作用,法亦求人?我去看看想想办法,总好过无知者随意接触原典,闹出大事来。再说了,谶语说得这么明白,焉知我不是与这东西有缘?”

它紧张的抬头注视颜宁,只觉得对面这张耐看的脸表情实在怪异不定,无法理喻。就连隐隐刺入自己识海的法力,也随之波动不定,带来酸麻痛痒各种奇怪的感知。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力影响思维,哪怕有几百年的定力,但看到对方微微发颤的指尖,它心里竟然跳得砰砰作响,实在难以平息。

但颜宁心中大起波澜,却真与仙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几年来遇到江罗几年来,他固然见识到了不同于日常的“另一个世界”,但潜意识里,仍然将自己视为术法的旁观者,只不过是偶然被江罗牵引,误打误撞,走进了世界的另一面而已。

可仔细想想,江罗拥有能力的时间已经不算短暂,就算之前并不知道什么玄法秘术,无意识中施展的术法恐怕也不算罕见……那么,他邂逅的这么多人里,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够有此“偶遇”?

这种念头之前或许也有过,但往往是浮光掠影,一闪即过。但今天仙家吐露的这点实情,却着实激发了颜宁无穷无尽的猜度“法亦求其人”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原典,仅有百万分之一能忍受其毒性的原典,应该如何追逐它中意的头脑,如何尽力将自己传播出去?

如果仔细想想,那么在这片“初宅”中漂浮的三人,似乎都已经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过了原典。如果纵向来看,那么原典是由江罗流向自己,再以自己为媒介,流传入元神附身、藏匿识海的仙家。但好巧不巧,这流传路径上的每一个链条,又恰恰都忍受了原典的毒性……尽管抗毒的能力似乎大有差异。

一个几百万分之一或许是巧合,但几个几百万分之一,那可就真不是巧合了。

思忖到这里,颜宁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想到,自己知道点蛛丝马迹,都能有此猜测仙家掌握的信息不计其数,如何会单纯以为自己只是个“巧合”的局外人?它口口声声只谈原典,但怎么可能不对江罗的身边人做点工作?

一念及此,思路顿开,迅疾挑动丝线,探查情绪,同时低声催问,神态肃然:“尊驾倒是交代得很清楚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么急匆匆赶到市来,除了应付原典以外,有没有考虑过如何应付我?”

毫不意外,这个问题激起了仙家心中小小的波动,转化为颜宁手指尖冷热交替的触感。但它终究不是一无预料,稍作镇静后,还是慢慢开口:

“原典兹事体大,说什么都不能轻忽。我在启程之前,能调查的都已经调查过了,当然也查了查阁下……说实话,阁下的经历确实确实不像是与里世界有什么瓜葛。所以我思虑了很久,觉得应该是有人未雨绸缪,在江罗身边埋下的后手,甚至阁下自己都未必清楚……”

“有人未雨绸缪什么人?”

这一次仙家答得很快:“原典一派的论调,自宋以后,在中原已经渐成陈迹。但有关的著述曾经被人摘录入笔记杂谈,间接流传入周边各地,说不定还有余音。我曾听闻,明时有使臣出使缅甸,与当地人谈论,就接触过某些原典派的理论。既然缅甸还有余波,那么其他地方……”

它犹豫了片刻。

“在市交上来的报告里,派下去的人曾隐约提到了高棉派的痕迹。既然都是东南亚的术法,那么有的事就不由得我不多想。如果真有人草蛇灰线,预作伏笔了我之前检视过市的资金,发现五年之前,颜家曾有向东南亚扩张的迹象。只要稍作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