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食物该怎么办？

颜宁把一托盘午餐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半个小时后护士来收拾餐具时却视若未睹根本没有问上一句。颜宁招呼住她让她给医生说说情况十分钟后她敲门进来递过来几张报纸和一台平板电脑，以及医生的命令“不要随便走动”。

颜宁只好看看报纸，以及平板电脑上预先存好的电影玩玩不用联网的小游戏。从新闻上看周锐的确告知了正确的情报，头版头条全都是市最近“生/化袭击”的消息，关于辟谣通告以及政府反应迅速如今又隔离了多少多少疑似病例。颜宁抬眼一扫，就在隔离名单里看到了顾权全家的名字市诸多人物也躬逢其盛，被一同“留待进一步观察”。上面的特派部/队不但权限很大，恐怕连决心也下得很大。只是如果牵扯太深，自己与江罗的身份实在尴尬。想想十几天前不过是去阻止一群熊孩子闯太平间作死，闹来闹去竟然闹到这个地步，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像是做梦。

到了晚上七点门外走廊灯光亮起，颜宁才终于确认那个护士是确实把话带给了医生而不是自作主张随便敷衍。医院显然是收到了他吃不下的消息随即做了调整免掉了他的晚饭甚至连清水也一概欠奉。只是不吃不喝将近一天颜宁居然也全无饥渴疲惫之感他心里知道这恐怕是什么“人参果”的效应，有心想要打探打探，只是走廊外一直人影稀疏，偶尔几个也是行色匆匆神情焦虑，估计是市的事情确实难以处理，实在不是纠结自己状况的时机。于是想来想去无可奈何，只有往床上一倒，睡觉消磨时间。

哪里知道一觉混沌心神融融，睡眠质量竟然前所未有的好。第二天准时醒来神清气爽，从床上爬起，一抬头就看到了病床正对面一米高的落地玻璃镜……以及镜中的自己。

一瞬间里颜宁还纳闷在病床前面摆落地玻璃镜是什么讲究，莫不成是取的明镜辟邪的道术理论，但下一秒他就盯住了镜中的自己。连着三天躺在床上大门不出，镜子里的形象当然已经是头发散乱衣衫邋遢。但如果看得稍微仔细一点，那么自己的面部已经出现了不少轮廓骨骼细微的变形。一眼看去，与往常……似乎不太一样？

颜宁从床上跳了下来，向镜子走去。人一般不会刻意去记住自己的脸，他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陌生，从某种角度而言比往日更加顺眼，但要穷究细节却又无从下手。这种时候当然要有先前的形象作为对比。颜宁走近了落地长镜，一眼就看到了镜子脚下他的手机。

手机自然是没有信号和网络，但却十分贴心的用了他一张清晰的自拍作为锁屏壁纸。这张照片拍摄于三个月前，是用所谓美颜相机辅助拍出的最佳角度。而颜宁捡起手机长久直视他的照片，随后抬起头端详镜中的影像，确认了自己的预感。

他的脸改变了。

当然，改变的幅度并不算大，至少还能一眼辨认出是他自己的脸。但如果细细分辨，那么鼻梁眼角唇边甚至整个面部骨骼，一切细节处都仿佛有了细微精巧的改动。以样貌而论他本来就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但几处精细的调整就像是名手妙笔生花，使稚气未脱的面容呈现出奇异的和谐美妙，顾盼间容色生辉，焕发出璞玉精美的光彩。如果真要概括而论，那么这大概就是多年来整容医生和化妆师们苦求而不可得的，人类五官真正的调和搭配，仅仅细微的改动，就足以重写一整张面孔的素质。

颜宁不由自主地伸手触摸自己的脸。在一夜的睡眠中他的面部也已经蜕皮完毕，呈现出光润细腻，上好玉石的绝佳手感。当然这不是重点，他捏住了鼻梁，用力掰了一掰。

他听到了喀的一声，但好像没有什么鼻梁歪掉之类的整容后遗症。

“如果我是你。”门口传来了周锐的声音，同样是坐在轮椅里，满面青肿：“我就不会这么用力。昨天的检查显示你的鼻梁软骨正在重新生长，最好还是不要这么折腾。”

毫无疑问，昨天要检查就只能在他睡觉时进行，不可辩驳地损害权益。但对方显然不把侵犯隐私放在眼里，颜宁只好无视：“……这张镜子是怎么回事？”

“我们观察到了你脸上的变化，以及更隐秘的，有关肌肉与骨骼的重新发育。”周锐道：“昨天加急进行了一次血液检查，然后医生告诉我们，你的造血干细胞数量在迅速上升，血小板在减少，并且在相当数量的血细胞内，发现了细胞核扩大，以及端粒酶增加的情况。”

他看了颜宁一眼，但对方一脸茫然，明显没有听懂这一连串生物学名词的意义。于是周锐敲敲桌子，接过来一张白纸。

“从本省生物学院请来的专家审议了体检报告，然后告知检验处细胞核增大与端粒酶增加，是细胞获取预备大规模复制与分化时的前兆。从生物学理论上讲这种现象仅仅出现于胚胎发育的数周之内，全能的胚胎细胞分化为胎盘胚体等重要组织的阶段。这几周里细胞每数个小时就要增殖一倍，同时分化为数以百计功能各异的组织。被分化后的细胞分裂能力减弱，不再需要高浓度的端粒酶为染色体复制制造端粒，细胞核的体积也相对减小。这是由胚胎到人体成熟，细胞不可逆的道路。”

他将白纸翻过一面，宋体五号的表格列出了一大堆颜宁看不懂的英文符号。但颜宁抓住了重点。

“你是说我在”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过程，“我在重新发育？”

“准确来说，是高度定向的再分化。”周锐摊手：“医学专家告诉我们胚胎后人类退分化的细胞只有一种，那就是癌细胞。但你的身体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那些退分化的细胞是在严格的规划下在分裂，尽管目前没人能理解这种规划，看起来也似乎不是人类基因组所预定的分化。我们需要时刻关注你的变化。”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立地长镜中立刻彩光涟涟，镜面中浮出了一个站在床前的……骷髅？

“这面镜子仿造了当年的秦王照骨镜，完备详细虽然比不上现代技术，但精细犹有过之。只要你每天照照镜子，我们自然能掌握一手情况。当然如果有所顾忌，用火浣布沾水涂抹，镜子就会暂时失效。”

这一次不用周锐敲打椅背了，他身后的护士向前一迈，递过来一张雪白的毛巾。

如此“周到”、“细致”，颜宁还能说什么呢？

“……多谢。”

生物知识基本靠编。

另外今天依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