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秋光(1 / 1)

风雪见长安 要饭饭 1794 字 2022-03-16

很难想象一个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的人究竟有多残忍,或者说她生下这个女儿只是在培养一个工具为的是在对方最美好的年华里夺走她的青春。

没有人再说话蝴蝶扭过头看着黑夜将最后一点残阳吞噬干净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慢条斯理道:“你问这村子的人死了,全死了。”

赵峥因话题的突然转变愣了一下,又因这回答吃了一惊问:“都死了?!谁干的?”

“谁知道呢。”蝴蝶慢条斯理道,“下山劫掠的土匪见财起意的过客,都有可能。这么大一村子来来回回不过几十人年轻力壮的去谋生路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稍微有点功夫的就能唬住,杀人灭口,不过一瞬间的事。”她瞥了赵峥一眼“这样的情况,多得是往南走到饥荒野蛮之地易子而食的杀妻弑母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本以为是场阴谋,结果是普遍现象,怎么听怎么玄幻,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为蝴蝶在唬他们,赵峥道:“劫匪和路人能这么猖狂?官府都不管的么?”

“官府?官府会管这些捞不着油水的地方?”蝴蝶冷笑一声,似是嘲笑他的天真,“朝廷无能,官吏无用,加在一起,乱世便不远喽,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她冷漠苍老的声音慢悠悠诉说着惊心动魄的传闻,带着苗疆口音的并不纯正的官话,有种特别的悲凉味道。

赵峥道:“我离家数月,也算走了不少地方,无论是城市还是远郊,都处处太平富饶,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难不成短短几天就成了乱世?就算是,也应该是北方先乱罢。”

蝴蝶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两声,那双裹着苍老皮的灵动眼睛斜睨他,讥讽道:“你从家乡出来,所经之地,乃是与世无争的千鹤岛和大齐最为富庶的江南,所接触的,不是天下第一富商,便是天下第一大庄,你眠锦缎,枕黄金,在温柔富贵乡谈世道正好,天下太平?”

赵峥很少有被人说得哑然的情况,却屡次在她面前语塞,节节败退,像个被长辈训诫的犯了错的小辈,站在原地垂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夜色浓重,篝火已熄,很快便看不见周遭的景象了,也没有人想到去点火,蝴蝶站起来,拎着杌子往厢房走去,依旧是那冷淡的、慢悠悠的腔调:“你过的已经是奢侈的少数人的生活,等你真正看到了大众市井底层,才是真实人间。”

“随便找个地儿歇一晚罢,明早咱们继续赶路,苗疆啊,可不近,路难走得很。”

“走罢。”长安扯了扯他哥的袖子,将他拽回现实之中,“困了。”

厢房的被褥还算干净,俩人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同榻和衣而卧。

“谁知道这次出来这么匆忙,做了那么多准备,一样没带上。”赵峥遗憾道,身子一沾床才觉得疲惫气势汹涌地压上来,无一处不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抬不起来,以至于尽管心里憋了许多话,也没有心思再说了。

长安昨夜一直在昏睡,倒是没有感觉,闻言在袖中怀里摸摸索索,搜出来好几个瓶瓶罐罐和一个火折子,整整齐齐摆在床头,有点炫耀邀功的小得意:“我带了。”

他像只仓鼠,随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身上不囤着足够的药总是没有安全感。

赵峥失笑:“你倒是什么都不忘带。”

长安给他展示完,又一样一样放回去,只留下一个小巧的药盒,打开是淡绿色的药膏,他挖了一点仔仔细细在赵峥眼睛上摸匀,再收起盒子,理所当然地窝进他哥怀里寻个舒适的位置,轻声道:“睡罢。”

赵峥的眼睛一天一夜没有得到休息,又酸又疼,这药膏清清凉凉,极大缓解了他的酸涩,很是舒服。

他握住长安的手,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眼皮跟灌了铅似的一旦合上就睁不开了,下一秒便沉沉睡去。

一觉黑甜,睁眼天已经大亮,赵峥习惯性往身边一摸,空荡荡的没有人,立马清醒过来,跳下床出了门。

阳光如蜂蜜一般黏稠稠地融化在每一寸土地上,长安闲着没事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侍弄一番,除了杂草,蝴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拿了两个冰凉的冷馒头就着水干巴巴啃着,见长安收拾完走过来,递了一个给他。

长安毫不犹豫地接了,也搬了个杌子坐到她旁边晒太阳,夏末秋初的阳光不会太烈,暖烘烘的舒服得让人不由眯起眼睛,融化在这日光里。

俩人在一起,倒是十分和谐,像一对感情很好的祖孙。

长安瞧着她,良久终于有了点印象,不确定地问:“卖花的?”

蝴蝶含笑点点头:“你还记得呀。”

长安垂眸不说话了,那天街上那么多卖栀子花的围上来,都是老人,他根本想不到会混进去一个苗女。

人对老人和小孩的戒备心向来很低。

蝴蝶问:“你还吃我的东西,不怕我给你下蛊?”

长安道:“不是已经下过了么。”

蝴蝶笑:“还是你想得开,你看看你哥,成天疑神疑鬼的。”

长安生气道:“不许说我哥。”随后慢吞吞补充,“那叫谨慎,小心,应该的。”

蝴蝶道:“你是应该多跟他学学,太没防备心,才让我得了手。”

长安道:“没事,有他在。”

蝴蝶笑道:“你这么依赖他,哪天他死了你怎么办?”

长安一愣,立马炸毛,一下子跳起来,甚至想将手中的馒头砸到她身上,但之前的流浪生活让他分外珍惜粮食,到底没舍得,还是捏在手里,只气呼呼地瞪她,太生气了以至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骂。

“你才会死。”他气得声音都有点发颤,一字一顿道,“我哥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恰好这时赵峥走出来,长安的耳朵比兔子还尖,一听到动静,便丢下那说话刺人的苗女朝赵峥扑过来:“哥哥!”

赵峥好好歇了一夜,恢复了往昔光彩,搂住他问:“饿么?”

长安道:“不饿。”气都气饱了,但想了想赵峥还没吃,又改口,“饿。”

“那行。”赵峥放开他,去菜园里找点能用得上的菜,路过蝴蝶面前时,偏过脸眉眼含笑:“蝴蝶姐姐早啊,真是对不住起晚了,又得耽误赶路时间。”

他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都像在闪着光一般耀眼,蝴蝶得眯起眼睛看他:“不急,你去罢。”

待简单吃完早饭后,赵峥从屋里寻了些没有人要的旧衣物,在院子里立了个衣冠冢,撮土为香,权作祭奠。

蝴蝶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峥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伤感:“叨扰了屋主人一天,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知主人家生前遭了多大的变故,尸体不在也就罢了,魂魄好歹有个归宿。”

他想起自己的爹娘,恐怕连个归宿都没有,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蝴蝶摇摇头,走过去牵马驾车:“上来。”

长安没有犹豫便上车钻了进去,赵峥却恢复正常神色,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笑道:“没有让女孩子干苦力的道理,还是我来驾车罢。”

蝴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道:“行,那你来。”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过“女孩子”这个称呼了,这人也是心智强大,竟然能对着这张老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叫出那三个字,神色温柔含情,没有一丝虚假,仿佛她真的是个娇弱的少女,在被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小心呵护。

不得不承认,这少年殷勤得恰到好处,言行举止都叫人十分舒服,让人完全无法对他产生防备之心,如果她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根本招架不住半分,可惜她的心早已和她的样貌一同老去,再也泛不起半点涟漪,不会被他这些手段迷惑,充其量也只是能让他们之间的相处要愉快一点罢了,不像是绑匪和人质,更像是同伴。

她上车坐在赵峥身侧:“我领路,出了村子往西南方向走就行。”

赵峥应了一声,正要驱车,长安掀开车帘探出头,惊奇地望着他们:“哥哥?”

“里面坐着多难受。”赵峥回头看他,笑意才真正到达眼底,“快出来玩。”

长安没有犹豫,立刻钻出来,开开心心坐在他另一侧,还要紧紧撰着他的衣角,一脸严肃。

“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个人驾车的缘故,老马都被感染得有了朝气,长声嘶鸣,四蹄飞奔,穿过了村庄,穿过了无边无际的原野,穿过了不见天日的深林,踩在满地落叶上,发出好听的沙沙响,又来到田野,看到肆意生长将人淹没的碧绿荒草,花枝摇曳的野生木槿和紫薇,粉的紫的迷乱人眼,还有撒满了金子的亮闪闪的溪流,全都在灿烂但温柔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秋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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