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虎做手工是一件相当好笑的事情。
尤其当这是一个比赛,而比赛的对象是一只老虎和四个普通人类的时候。
参赛选手分别是:白虎、花泥、崩扬、崩大光、崩三鬼。
本来是柳扶修和白虎比的。只不过柳扶修在开赛不到一分钟就缝完了鞋套,而白虎连示范都没看懂。实力差距过大导致白虎强烈反对赛制。
于是柳扶修就叫了别人来跟他比。
花泥和崩扬是柳扶修挑的。白虎为了公平也挑了两个。一个是瘦得感觉一无是处的崩三鬼,一个是五大三粗一看就手残的崩大光。
赛制是:白虎能赢一人就算赢。
这是柳扶修对非灵长类动物最后的关怀。
白虎赢了之后,跟柳扶修上一局的比拼可以不算数,再行比过。
说白了是个复活赛。
用比赛拖住白虎,众人就安全了很多。早没力气了的也不用拼命在树上面扒着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该处理伤口处理伤口,该把地方收拾一下的就收拾一下。
地上血不少,其实没死几个人。死了不少兔子,被吃了。人都是一口伤,就一下,肉都没被吃,丢在地上。
这个事儿让柳扶修觉得,可能人肉不好吃是真的。
在场人除了一个咬了脖子一个虎齿穿胸,已经死了。其他人都是小伤,像是崩扬背后的爪痕,或者崩大海那种咬掉半截胳膊。
不致命伤都叫小伤。崩扬就这么跟柳扶修报告的。
共伤了三十几个。白虎不放人走,他们只好期期艾艾围坐着看比赛。
比赛开始。
好巧不巧,阵容非常微妙。除了崩大海受伤不在,其它均是现部落管理层。
坐在一起感觉跟要靠缝鞋套选出个酋长似的。
花泥手脚麻利,运针如飞,两块皮子在她手里迅速成型。崩扬还没动手,就坐在花泥身边看。
“完成了!”花泥放下成品大喝一声。作为不参与战斗从来都是做些家事的雌性,从没感觉这么扬眉吐气过。
柳扶修上前检查:“非常完整,针脚细密整齐。”展示一圈然后宣布结果,“第一名,花泥。其他选手还请继续努力。”
白虎的吼声从后面传出:“她凭什么这么快?!”
花泥回身看了一眼,她倒是听不懂巨虎在吼什么。但是听见他的吼声她也不害怕,骄傲地冲白虎一抬下巴:“有力气有什么用?会打架能过日子吗,真是……缝个鞋套都这么慢。”
然后视线依次扫过,还没动手的崩扬,扎皮子戳到手的崩三鬼,以及线绳缠到一起的崩大光。
崩三鬼和崩大光显然被这话刺激到,紧张得脸都憋红了。崩三鬼再度扎到了自己的手。崩大光小声骂娘,将纠缠的绳子怒而剪断。
只有崩扬心态非常稳定。
毕竟也认识柳扶修这么条写作黑心蛇读作renqi的家伙挺久的了。他承认这的确是才能。并且非常希望以后的伴侣能具备像柳扶修这种才能,当然性格和身材就不用了。
崩扬思考着将皮子拿起来,并且迅速复制了花泥的操作步骤。他动作很快,记忆力又不错。
很快追上先动手的两人一虎,第二个完成。
缝完了之后,他把成品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自己这个跟花泥那个好看的,一脸纠结地将成品交给柳扶修,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还挺难的……”
那是一个皱皱巴巴,针脚复杂,缝得紧实,但歪歪扭扭胖胖乎乎的鞋套。
而正经版的鞋套缝完形状像是一只高帮皮鞋,只是没有鞋底而已。鞋面平整,高帮侧面开口,皮韧而挺。
柳扶修没想到他都事先把皮子裁好了,还能缝成这个样子。
像一只嘴太大了的暖水袋。
柳扶修翻看这个鞋套。丑是丑了点,但是确实很结实。可能因为崩扬的手劲比较大,鞋套撑开缝纫的位置是看不到线与线之间的缝隙孔洞的。
“嗯。双层缝线,结实耐用不漏雪。很实用主义的鞋套。”评价一句将鞋套还给崩扬,崩扬立马把自己冰冷的脚套了进去。柳扶修紧接着就宣布:“第二名,崩扬。”
剩余选手匆匆抬眼,又匆匆低头继续。柳扶修恰好看见白虎急得被针戳住牙龈。
白虎当然是得连爪带嘴一起上才能缝东西。
白虎拔不出骨针,疼得直用爪子挠。
柳扶修于心不忍,上前帮他了:“喏。”
虎爪艰难接过,继续鼓捣。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崩三鬼也缝完了。
“蛇神!我完成了!”
柳扶修走过去,崩三鬼擦了一把手把成品递给了柳扶修。
柳扶修惊讶地看一眼,缝得还不错呢。一层线,按照标准缝的,针脚比花泥的歪上不少,而且宽松。这导致撑开鞋套的时候缝线的地方明显有孔洞。
但是就那么放着的时候,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第三名,崩三鬼。”柳扶修宣布。
最终决战毫不意外的只剩下崩大光和白虎。
一人一虎都是笨手笨脚,半斤八两。时间一分分过去,竞争意外激烈。
崩大光线又缠到一起了!
白虎又扎嘴了!
崩大光急得满头大汗,偏偏那皮子那针那线那手就没有个听话的!
这是观众席里还有人喊:“崩大光你争点气!你输了就算那头大猫赢!到时候第一个吃你!”
崩大光被吓得整个人筛子似的,一边震动一边缝皮子。已完成的三位选手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瞧得他愈发紧张,汗流浃背。
而白虎“嗷”一嗓子,这次针扎在爪垫上。
在紧张刺激的五分钟过后。崩大光终于虚弱地举起手,骄傲地宣布:“我、我缝好了!”
白虎凝固了。
柳扶修把崩大光缝的丑东西放到白虎面前:“所有人都缝完了。”那目光仿佛在看答不完卷子的学生一样,充满了失望和谴责。
白虎看看自己爪子下面乱七八糟的一团。感觉柳扶修后半句话就是:就你没缝完!你个完蛋虎!虎族的尊严都被你丢光了!
白虎又气又委屈,将团成一团的针线皮子扔向柳扶修:“吼!你欺负虎!这东西有什么用!这东西能捍卫领地吗?!哪有老虎会这种东西的!!!”
柳扶修半空截住这团材料,将线解开,从皮子中抽出来。然后重新穿上针线,慢条斯理地缝着皮子,道:“谁说没有用?你不会,说明你不行。你看我也是条蛇,别的蛇也不会,但我就会。”
话音落下,缝了一半的鞋套竟然就让柳扶修改针,做成了宽松的桶状猫爪套。
他抬起白虎的前爪,把爪套给他套上。然后让他去踩一下雪,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
白虎嘴硬道:“一般般吧!还有点挤爪子!”但是就是不肯脱,还放肆扒拉雪。
柳扶修淡定宣布:“比赛结束!全体人类获胜!”然后他对白虎说,“你输了。赔钱。”
“赔钱?什么钱?”白虎迷茫。一个是他不认识钱,一个是他不知道打输了还要赔的?!
“当然要赔!”柳扶修斩钉截铁,附带咬牙切齿笑容,“你看看受伤的这些人。你再看看你吃我的这些兔子!你知道你惹了多少麻烦吗?不赔?不赔把你毛都剃了给我家睿睿做虎绒被。”
脑海里随着这句威胁瞬间闪过的自己秃毛的样子,白虎吓得一哆嗦。
“……人是自己凑上来自找的,我吃了你的兔子,大不了我再给你抓?”
“一百只。”
“五十。我没吃那么多。”企图讨价还价。
“剃毛。”威胁之。
“算了算了,一百只就一百只。小气!”
柳扶修找了个没受伤的人去把挖地瓜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收拾带好地瓜。很快抓完兔子,队伍就连夜回部落。
白虎从没感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一群弱小的两脚兽,几只没有他强大的熊,竟然围观他抓兔子!还起哄!
白虎一边抓从洞口跑出来的恐兔,一边咬牙切齿地发誓下次一定要赢!不赢这条蛇,他誓不为虎!
誓不为虎!!!
“吼!!!”仰天长啸。
柳扶修一尾巴落在他屁股上:“好好干活!跑一个你就再给我抓一百只!”
年轻虎这么暴躁,就是应该多经历社会的毒打。
白虎闭上嘴,委屈巴巴扑住一只恐兔,还被恐兔啃了一口爪子毛。
劳改过后,白虎被放了,身影快速消失在雪夜的漆黑里。隐约可见那奔跑的前爪上还带着一只兽皮爪套。
重新获得一百只活兔子的柳扶修,在灭绝恐兔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所有人合在一起后,柳扶修就重新分派了每个人的负重。平均下来,一人一只活兔子,八斤兔肉,五斤地瓜。
有伤员的,就让周围的人帮忙搭把手。
出发之前崩扬清点了一下人数,剩余九十人整。整理好队伍,举着火把稀稀拉拉往回走。
回去的路无比艰险。
夜晚本就走得慢。晚上又冷。结果走到一半就起了风,开始下雪,越下越大。
所幸部落距离他们还不算太远。
估摸走了能有七个小时。雪都要给这队人挂上雾凇,他们才看见部落漆黑高大的影子。
又一个小时,他们成功推开了部落的大门!
众人一涌而入。
“把东西都放到广场中央!门关紧!关紧!小心让恐兔跑出去!”
崩扬的声音嘶哑地追在每一个人身后。他也喊了一路,快撑不住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恐兔在部落内乱窜。但有围墙在,它们跑不出去。
所有人都极端疲惫,东西随便一扔,就魂似的飘回自己家里。
天寒地冻,高强度劳作,还被白虎袭击,真是身心俱疲的一次狩猎。此刻能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屋里,在床前堆放的木头里生一堆火。火光暖暖的烤着,盖上兽皮,与门外的风雪再无干系。就是最幸福的是事情了。
人累到极点的时候,是连饿都不会饿的。
部落里乱七八糟的,但是没有人在意。很快所有人都在暖和光中沉沉睡去。
崩扬也不行了。
他整个人都冻木了,后背的伤口还疼。坚持着点着了火,崩扬趴在床上就睡。棕熊们和小肥三个,坚强地围着火,跟着柳扶修吃了八只烤兔才倒头就睡。
柳扶修在他们睡了之后,又吞了约四十斤烤肉才饱了。
他疲惫的回到自家帐篷房。屋子里很黑,崩睿不在,房间显得极为冷清。没有心情生火,柳扶修慢慢爬上床,盖上有睿睿味道的兽皮被子,合上眼睛瓣膜开始休息。
如果不是恐兔饲养,地瓜种植,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去安排……
他真应该跟崩睿一起走。
睿睿还没有学会很多东西呢……怎么就自己出门了呢?
不让睿睿去,让其他战士去就好了。
雪真大啊……睿睿不会有事吧……
明早起来恐兔要是都跑出部落可怎么办?
地瓜要先贮存起来。没挖完呢,还得让人去挖几回……
没有睿睿的被窝真冷啊……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崩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