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主要就是分派居所。

崩扬先让崩三鬼他们去把人都集中到广场上来。

三鬼他们动作很快，广场上很快聚集起了人。刚刚回家落下脚的战士们自然又被叫了出来。他们在人群旁边额外站了一队，而在他们另一侧是熊们的站队。

来到陌生两脚兽的族群，熊们显然有一些焦虑。不时刨土抖毛，对人群虎视眈眈。

“现在家里被毁的人出列！”

崩扬站在高台上喊话。

他话音落下，人群里慢慢的走出了一些人在队伍的最前方站定。他们是这次要被领养的对象。战士队里也走出来两个没地方住的战士。

看他们站定，崩扬便又道：“家里只剩自己一人的出列！”

又走出来一些人，而且还挺多的。

这些人比起前一批都是采盐队的来面黄肌瘦了许多。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因为各种原因只剩自己独居。看他们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怀疑他们自己一个人住，会不会突然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这些人站好之后，崩扬下意识看一眼柳扶修。柳扶修要对他轻点了一下头，崩扬才开始继续说道：“现在独居的人到队伍里面去。一人寻一到两个可以接受一起住的人领回家。”

“一个一个来领顺眼的回去，你们会在这个雪季一起生活。等雪季过去可以修整房子了，你们才能分开。”

“当然，被领走的人在这个雪季也会按照是你们的家人来看待，之后分派物资时会按你们是一家来分派。当然，如果出现问题要罚也按你们一家来罚。”

独居队伍慢慢融进领养队伍里。领养人跟被领养人互相低声交流，短暂讨论交换条件。能接受的组成一组，不能接受的继续往里问下一个人。

偶尔也能见到抢人和推销自己的。

吵嚷一阵儿渐渐泾渭分明。

见他们领的差不多了崩扬再度开口：“组好组的到神蛇这里来排队登记。动作快一点，后面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崩扬指指旁边的柳扶修，引得人们一阵好奇往他身上看。

部落的人被诅咒吓得对崩睿很针对，但是对其他的东西却接受比较良好。明显能感受到崩睿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敌意都下降了很多。

柳扶修手上拿着炭笔，面前铺着兽皮，一组组人走到他面前来将名字报给他，他便分组写在兽皮上记录下来。

过来登记的人见一条蛇在兽皮上流畅地写字，一个两个眼睛睁得有鸡蛋大。

而且他们不管识不识字的都看不懂柳扶修写的什么，只知道写得好看。不明觉厉的时候目光里就带上敬畏。

柳扶修怎么看他们都觉得他们透着一股好骗。

人不是什么好人，傻是真的挺傻。

怨不得一个传教骗子就能把一个四五百人的部落搅得一团乱。实在是群众素质有待提高。这里人有什么事儿都爱往神身上套。光荣是神的，黑锅也是神的。

神也真忙。

这种思想应该好好纠正一下。

什么黑锅都让神背了，人背什么？

最后只能又没人性又没底线，还搞得自己的人性底线是被迫丢掉一样。婊立坊。

面上还算平和的柳扶修记录完人，朝崩扬示意。崩扬便按之前说好队伍进行下一项。

“剩余战士出列！站到熊队前面！”

除去被领走的两名无家战士，剩余八名随着崩扬的口令移动。崩扬自己也兴冲冲的跑了下去。

并且给自己下指令：“立正！下面由熊选择喜欢的战士，跟战士回去居住！采取自愿！禁止争抢！”

战士们的眼睛均是一亮，站得绷直。

他们很兴奋很期待，跟刚被授予战士头衔一样。他们都知道，能被熊选中就离成为熊骑士就不远了。就算骑不上也可以做个牵熊士！这么威武雄壮的熊能多摸两下都开心，更别说战力还那么强！还能配合捕猎！

一众熊被对面的两脚兽那样目光灼灼的盯着，感觉到了一丝不适。

这群两脚兽想干嘛？那眼神儿比看到吃的都炽热。

他们将视线投向柳扶修，满脸怀疑和警惕。

“你不会跟人类合起伙来算计我们吧？”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我们都跟你回来护送到这儿了，你可不能现在想杀我们吃肉啊！”

熊群坐立不安，柳扶修抬眼轻描淡写瞥了他们一眼。

从意识里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会喜欢整个雪季都有人照顾起居和食物的生活。难道你们不喜欢吗？”

“喜欢！”

“当然喜欢。”

“喜欢啊。”

“他们要照顾我们生活？”

数个熊的意识同时传入脑海，此起彼伏，在柳扶修的脑子里十分热闹。

“小点声。”柳扶修示意他们安静，“现在你们可以开始选了。面前这些就是你们未来的铲屎官，你们可以一人挑一个顺眼的。以后让他负责照顾你们，跟你们一起配合打猎，帮你们梳毛什么的。”

熊群之间小范围的欢呼一声，白来的铲屎官就算是威武如斯的棕熊也照样抵挡不了诱惑。

熊一只只走近他们的未来铲屎官。战士们对着快怼到脸上的熊脸身体紧绷，愣是忍着恐惧一步未挪。

他们一定要养到熊的决心让柳扶修很是佩服。

毕竟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如此接近巨大的棕熊实在是件需要勇气的事。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一熊掌连天灵盖也被拍飞？你又不懂熊在想什么。保不齐就突然想杀只两脚兽助助兴？

维护秩序盯着熊们选完了铲屎官。没被选上的铲屎官脸上掩盖不住失落，

成年熊总共六只。推土机和她老公是一家就都选了崩扬，还要附带上两只熊崽。崩扬痛并快乐着，掰着手指头算两头成年熊、两只熊崽、三只兔子一天能吃掉他多少口粮。

剩下四头成年熊各自选了自己觉得比较顺眼的铲屎官，将铲屎官扒拉到身边占着，等柳扶修下来记录。

为了方便记录，柳扶修给每头熊改装了一下他们的外号变成了名字。

年轻熊年车

老练熊老丝

父亲熊大立

疤痕熊巴根

缺耳熊绝育

缺耳熊：“？？？”绝育？你在逗熊不识字吗？

“什么？缺耳不是这个含义吗？”

柳扶修一脸认真地看着缺耳熊。

“你才绝育！！！你全家熊都绝育！！！”缺耳熊气得要开始哭。

柳扶修逗够了才改口：“那叫绝云吧。

壮汉熊这才停止打滚撒泼，爬起身没事儿熊一样走了：“这还差不多……”

那么大一只熊在那里撒泼所有人心脏都吊到嗓子眼儿了，柳扶修竟然只是故意逗熊玩儿，还好意思让崩扬安抚一下群众。

崩扬一阵沉默转身就走。

受到惊吓的部落人这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条蛇可能是个魔鬼了……

定下了熊的事情，崩扬回到高台上，待柳扶修记录完便高声宣布：“下面公布采盐情况。山崩部落采盐队，以战士一队为首，二队为辅，带领四十余名劳力出发。时隔八十八天，顺利完成采盐任务！”

下面的人面露喜色，他们已经有接近两个月没吃到盐了。

崩刀酋长和神巫带人撤离部落之前，部落里的盐就完全不够了。作为普通人在部落里几乎分不到盐，只有战士和巡逻队能分到一点盐吃。而之后人一撤离更是把所有能拿走的都拿走了，盐一点也没留下。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部落人馋盐都快馋疯了！

现在崩扬他们回来了。有盐了。

有盐好啊……

“路上在河谷入口地带遭遇山崩之神极其眷属棕熊群攻击。就是你们面前看到的这些熊，它们的毛发在雪季可以如雪一样白，完全隐匿在雪里。”崩扬特意提了一下熊的毛色。

这样的阐述没去的人会被误导，听上去像是在下雪之后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变白的棕熊藏在雪里攻击。但经历过的人并不会觉得这种阐述有什么问题，顶多是解释一下这些白熊的来历。

远途任务回来后的报告是有技巧的。

崩扬很清楚这一点，并且也很会。

他继续道：“我们遇到了必死的绝境。”这里的语气下沉与停顿让柳扶修觉得崩扬真是个非常好的部落发言人。有真情实感，还能调动人的情绪。

“幸运的是崩睿带领神蛇以命相救。”他的声音又变得高昂，“最后这场旷世战斗，以山崩之神被神蛇打败终结。除二队队长极其队员不听指挥冒进全员死亡外，其余人全部获救。”

“我们一路护卫队伍采盐归来，共收服六只成年熊、两只熊崽、三只巫术兔子。兔子由我收养，目前在祭坛看管盐、行李和其它战利品。希望牺牲的队员亲属能够节哀，明天我们将组织队伍取回这些东西。”

“现在正是危险的雪季我们必须重整部落……”

“神巫并不是神巫……所以我们都被骗了……”

“只有崩睿……神眷……神蛇才是……”

部落广场那边讲得慷慨激昂，崩睿一个人蹲在屋顶修补皮毛，只听得断断续续提到自己。并不是很关心内容，想来是在给他和父亲翻案。

但他并不想露面，也不想接受歉意或者质疑。那些都没用。歉意并不能让父亲复活，也不能让他忘记被部落抛弃痛苦。当然，质疑也不能丝毫改变自己对他们的态度。

才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别人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

还不如赶紧补好屋顶，今天晚上就能让修睡得暖和一些。

等下他还得出去找点柴火。等修那边结束了估计也饿了……啊，今天出门没带食物……

眼看着天要黑，崩睿想了想柳扶修的那个食量……

不行，家务都是修在管。他干那些细致活完全不行，要是再打不到猎物让修饿肚子，崩睿真感觉自己就是只废睿了。

心里想着打猎，手上修补也没停下。

广场上的事情安排完，天也黑了。柳扶修带着新增到崇敬的部落声望被一众人簇拥着回来。

他根本不理周围的人，不开口说话，也不心灵感应。谁要是贴太近，献媚得太烦人，他就会十分友好地用尾巴请那人离他远点。完美维持自己神秘高冷而智慧的形象。

直到崩睿拎着一串鱼、一块冰出现在他面前。

周围的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在眼前的神蛇就跑到崩睿怀里，死命想往崩睿身上缠。

崩三鬼抽了抽面皮，敏感地察觉到与其讨好根本不跟他们交流的神蛇，不如讨好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

他倒也放得下脸面，直接上前“噗通”就给崩睿跪下了：“崩睿啊，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和大石酋长啊，你说我怎么就被那个恶毒的巫蒙蔽了双眼，要赶你走呢？！我实在有罪啊，我向你认错，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崩睿抱紧柳扶修后退了一步回道：“我怎么知道？问你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被那个恶毒的巫蒙蔽了双眼？我这边还纳闷儿呢。你问谁呢？

崩睿简直觉得这个人莫名奇妙。他跟他也不熟啊，勉强认识是自己部落的罢了，来这儿认什么错来了？

柳扶修听着崩睿的心声觉得莫名可爱。

他的小睿睿不是容易骄傲的人，哪怕现在其实部落人都要仰他鼻息，都欠他的，怕得罪他，在他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他的睿睿依然保持着本真的自我，父亲的事情澄清了就一笔勾销再不过问。剩下谁拿这事儿来认错来辩驳来烦他，都是脑子有病想找茬。

多纯洁无瑕干净透彻的思维。

太可爱了。

崩三鬼被噎了一下，神色怨毒地往这些跟他一起来的人身上甩眼刀子。聪明点的就忙跟崩三鬼一起跪下认错了。

崩睿一手拿鱼一手拿冰，胸前趴着柳扶修，面前跪了一地面衣衫褴褛的部落人直求原谅，痛哭流涕。

这场面着实让崩睿不知所措了。

他抿着嘴唇道：“你们该感谢父亲。他是为了你们，他不想有人再被献祭。你们只要不继续误会他，听信恶巫的话，就……可以了。”

面前跪着的人话锋一转，立刻就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夸赞崩大石酋长的丰功伟绩，感谢崩大石酋长的救命之恩。

说到自己父亲为部落为这些人的付出，崩睿就变得有耐心听了。

他认真地看着跪着的人你一眼我一语，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崩大石对他们的好。时不时在有人瞎吹的时候开口纠正：“这不是我父亲的功劳，你记错了。”

被纠正的人满头大汗，倒不是因为崩睿气场太强。而是因为柳扶修突然贴脸，盯着人的眼神让人寒毛直竖。仿佛只要他再说错，下一秒就会被咬掉脑袋。

那人立刻改口：“是我记错了！但我们能穿上柔软的皮子也是大石酋长把石嘎子领来部落，所以还是有酋长的功劳！”

“嗯……也对。”崩睿点点头，认可了。好不容易圆回来的人刚想擦汗就听崩睿淡淡道，“继续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晕过去。

“崩大石酋长好啊……”

“多亏了酋长啊要不我早死了……”

“是啊是啊……酋长啊……”

崩睿默默听他们讲，一直让继续，一直说到他们再也说不出更多来，崩睿才点点头放过了这些人。

“记得你们今天说过的。我知道你们的感谢没有几分真心，但能数出这么多的好，我希望至少能有一样让你们真心感谢我父亲。他为这个部落已经竭尽所能，不管怎么样，不要怨恨他，不要诋毁他。他一辈子或许有愧于我，有愧于我母亲，但绝无愧于你们。”

众人愣愣看着面前仿佛不一样了的小孩。他的样貌似乎一瞬间与那个曾掌管部落的男人重合。

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孩子是崩大石的孩子，继承着他的才能和品性。

崩大石不是完美的酋长，但他在的时候他们可没有把生活过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崩大石也从来不会让人随便下跪，也不爱听阿谀奉承。他不践踏任何人也可以站在高处。

他从不抛弃任何一个部落人。

即便那样的行为他们私下里都觉得天真愚蠢。

但对比起现在的酋长和巫，轻易将他们撇下还能说得冠冕堂皇。崩大石的那点天真显得太美好和弥足珍贵。

是啊……大石酋长真的是个好酋长。

他们怎么能就给忘了呢……

那天，这一撮人，二十来个，在崩睿的帐篷屋前跪了很久。

崩睿和柳扶修都没有理会他们，该吃吃，该睡睡。

夜晚。

门外跪着的人窸窸窣窣离开。崩睿抱着柳扶修躺在修补好的屋里，身下是有些返潮的兽皮毯子，旁边的火堆烧起来有点冒烟。

环境不太好，崩睿却感觉很满足。

心里很满，幸福得发涨。

他把脸埋在柳扶修的脖子里，额头抵着微凉的鳞片：“你说……他们会感谢父亲的对吗？父亲的好不会白费的……”

软绵绵似乎缺乏安全感的声音也将柳扶修的心泡得很软。

他轻吻他的额头：“是的。如你所愿。”

“修……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陪伴着你而已。”在陪伴过程中刚好解决的一些事情对柳扶修而言并不算什么特别。陪伴并不只是站在身边就可以了。它还包含帮助、照顾、支持、安慰的意思。

木头一样杵着，在柳扶修这里可配不上陪伴这个词。

崩睿小声咕哝一声。反正他的蛇就是好，他不承认也是好，好得不得了！

或许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也或许是崩三鬼等人最后的态度终于让崩睿释然。这一晚崩睿睡得极香甜。

梦里是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他们对他笑着，摸他的头，夸他长大了是大人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梦中的崩睿心隐隐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梦里的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已经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是了，崩睿的母亲是个话少胆小柔弱，总体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女人。崩大石很少考虑她的感受，但并不苛待她。大祸临头的时候她选择找下家撇清关系自保无可厚非。

事实上部落里的雌性大多这样生存，为了生存改嫁个一百次也是寻常。

父亲不会怪她。崩睿也不会。

都希望她好。

但终究也是死了。

没逃过。

雪季的风太冷了。

熟睡中的崩睿抱紧了怀里的蛇，梦过了这一段，又开始睡得安稳了。

只有柳扶修半睡半醒间瞧见了那些微泪痕，轻轻吻了去。

这一世他就是作为一条蛇，也可守着这一人，陪他过一世。同他长大，也同他变老。与他分享喜乐，同他共担风雨

一条蛇能活多久，他就陪他多久。

这一世为蛇，喜欢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

当清晨的阳光落在大地上的时候，笼罩在山崩部落上空的阴霾似乎也散了。

空气难以名状的清新。

人们心里都清楚，好天气常有，今天看着额外干净透亮是因为境遇不一样了。哪怕现在肚子是饿的，但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得救了。

清早起来，饿得赖不了床的崩扬出门挑人去祭坛搬东西回来。

一早还冷得很，一行人跑步去跑步回。主要是拿了灰白熊那副虽然破损了些但依然壮观的皮。

还带回了那边仅存的食物，以及三大袋盐。

留了点人继续在那看着东西，准备晚点再去第二趟。

那边暖和，崩扬有点想把那边也开发出来，因为住起来很暖，实在舍不得扔着荒废。不过这个事儿不是现在能随便定的，他可能要尽快再跟柳扶修和崩睿谈一次。

柳扶修和崩睿跟他合作的目标现在看大致是完成了。但崩扬可不想这么把人放走，他看见了部落更光辉的未来，他想要触碰那个可能性。

而已经离开的那些人，也要防着他们回来抢夺劳动成果。

现在已经不是他需要助力。而是新部落的发展需要崩睿这种优秀战士和柳扶修这种仿佛什么都会的怪蛇。

嗯，其实他就是想抱个大腿。

他好胜，但要是真能有大佬在前面开路，他完全不介意跟在后面捡肉吃。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死板的人……

其实，必要的时候他可以选择不要脸。

崩扬在崩睿和柳扶修的小屋前站定，摸摸下巴，露出了“为了部落的未来准备不要脸”的笑容。

捉虫

科普

为了控制流浪猫的繁殖，有的地方会捕捉流浪猫绝育。剪耳是绝育过的标志，是为了避免重复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