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果(1 / 1)

枣果吃多了是会拉肚子的。

实践出真知。

吃了药也吃了早餐本该躺下休息的崩睿却没能回树洞,蹲在营地边缘某棵树后好半天了。

而柳扶修则一脸凝重地拿着枣果喂松鼠。还存活着的十二只松鼠总是吃了半颗就停下,多一口都不肯再吃。

所以说枣果林的枣果能剩下那么多是有道理的。

柳扶修沉吟着,将更多枣果填食给几只松鼠,并拔下一撮它们脑门上的毛做记号。

希望不是毒性太强的东西。

“修……”崩睿虚弱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肚子疼……要死了。”崩睿扑到柳扶修近前,抓住柳扶修的尾巴尖死死握在手里,哼哼唧唧蜷缩在火堆旁烤火。

“会没事的,别害怕。”柳扶修低下头蹭崩睿的脸。

“嗯……”崩睿摸着柳扶修的脑门,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不会害怕的……勇敢的战士可不能畏惧死亡。”

这句柳扶修没听懂,但直觉不会是什么他愿意听的话。用细长的身体圈着他,心里暗自想着,还是尽早学会这种部落语言。不然睿睿不想给他听,岂不是一闭眼他就没办法了?

那、可、不、行、呢!

“噼啪!”

篝火烧得爆出火花来,柳扶修从崩睿手里抽出尾巴将枯枝往里塞了塞。

太阳升起来,照得地面暖洋洋的。

手里一空,崩睿不满地咕哝,伸出手来四处摸,也不怕摸到火堆里去。柳扶修只好又把尾巴给他。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剥下皮的松鼠肉用手掌型的宽大树叶垫着,还没剔骨切块。松鼠皮扔成一堆,还没铺开晾晒。处理到一半的松鼠肉上插着骨刀,旁边堆着的内脏还没来得及扔掉。

小山一般的野猪尸体还放在空地,要做的事情出奇的多。

这样被拽着尾巴,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太阳直射在这些生肉上,感觉都能听到肉腐烂的声音了。

不快点烤熟,似乎立马就会发臭了啊……

一个个声音从柳扶修心中刷屏而过,但是看看依附一般紧紧抓着他尾巴不松手的崩睿,怎么都动不了把尾巴拿出来的念头。

因为拿走的话,感觉会很可怜啊。

“真是……没办法呢。”这样就只能先放下要做的事情,以陪伴病人为最优先了。

肉什么的,就算臭了烤一烤也还好吧?

不行就再拿出去当诱饵,总有什么动物不嫌弃。

而且刚好,不论诱捕到什么动物,他也是不会嫌弃呢。

这样想着就心安理得了许多。他轻轻靠着身边的少年,心情奇异的安静。各种属于自然的声音充斥着耳朵。

虫鸣鸟叫,宁静热闹。

兀自想了一会儿之后的计划。一直等到崩睿睡着柳扶修才抽回尾巴,将火堆燃得更旺些,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将最后几只松鼠剖出内脏,扒皮。然后将松鼠皮皮面残留的肉刮干净,一个个用小石头压着晾晒在空地上。

数了数共六十八张皮,整整齐齐铺了一片。

弄好它们花了点时间,柳扶修在地上画了个圆,在中心插上一根树枝来大致判断时间。

现在太阳的位置还不够高,应该不到正午。影子和正北方向只能大致画在地上。没有专业测量的简易日晷自然是定不准时间的。

但只要知道大致的时间跟时间间隔就基本足够。

将圆盘分好十二等份,画下刻度线。目前影子的位置就差不多定在十点半。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半点,是因为柳扶修觉得怎么也不可能他此刻要画日晷,时间就刚刚好处在一个整点。十点整或是十一点整之类。

半点或者二十分四十分才是比较有可能的一个普通时间。

选择半点的话,距离哪一边都是一样的距离,会让柳扶修感觉误差小很多。

就算没有小,真正的时间不论靠近十点还是十一点,都感觉选中间是最好的。至少会有一种概率均等的感觉。

所以现在就是十点半。

柳扶修决定要在十二点半前将松鼠肉都剔出来切好肉条。当然期间顺便要注意崩睿的情况和实验松鼠的情况,还要保持篝火的燃烧,这都不用额外说。

在那之前,先将还活着的十二只松鼠围在栅栏里,以免它们乱动踩坏他的日冕。

柳扶修去掰了一些树枝,将树枝插在地上,再堆上点土浇上水用尾巴狠狠鞭挞几下压实固定住树枝。接着摘来一些长草叶搓成绳,绕着树枝缠成圆状的篱笆。

将松鼠一个个放进去,再将洞里的坚果摸出一点给松鼠当做食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给篱笆别上花。

附近的野花几乎被柳扶修摘光了。柳扶修看着花光秃秃的梗,略微愧疚。盘算起选种自己种上一片的主意。

篱笆装饰后,花朵搭配团团簇簇好看到精美的地步。看得柳扶修很想找个空闲,把整片空地都弄上这样好看的篱笆围起来。这片空地还地面这么平整,采光也不错。虽然距离水源有点距离,但是倒也安全,不会轻易撞上各路来饮水的猛兽。

这么想着柳扶修越发觉得这里是个好营地。

毕竟是曾经松鼠群居住的地方,这样抢过来怎么算都比自己找一块地方开辟营地来得划算。

这森林中但凡有个好地方,动物们又怎么可能让它空着?这次是运气好,遇见一群战斗力一般的松鼠。如果放弃这块地方,下次就不知道是不是要跟虎啊熊啊狼啊的猛兽对上,才能住到不错的地方。

“嗯……等睿睿好起来再商量吧。”

这样决定了。如果现在问,崩睿的身体也不能长途跋涉,支撑他做出除呆在这里之外的决定。

那就算不上商量了呢。

柳扶修暗自笑了笑。那些看似有选择实则没选择的“商讨”最是惹人厌烦。丑恶的成年人的嘴脸,可不能拿来玷污他年幼的纯洁的睿睿。

(和善的笑容)

“唔……蛇……修……”

身后传来软软的呼唤,柳扶修转过头去对上一双迷蒙湿润的眼睛。

崩睿朝柳扶修伸手,伸到一半手在空中定住。视线对上的是一双危险的金色竖瞳,看得他一僵,以为认错蛇了。

“怎么了?”柳扶修对他略带惊恐的神色不解。

“啊……变回去了。”崩睿张张嘴,眼看着面前的蛇只轻轻歪了一下头,眼睛上的金色就褪下去变回又黑又大的圆溜溜瞳孔,只留下边缘一圈好看的金边。

原来没认错蛇啊……

吓死了……

还以为要被咬了……

柳扶修:“?”

崩睿揉了揉脸缓解僵硬,对柳扶修摇头道:“没事,刚才你眼睛那样,我还以为是陌生的蛇。”说着身后已经摸到骨刀的手也放松下来。

他其实超怕蛇,因为只是一点伤口就能让人死得很快而且没办法救。跟蛇有关的死亡记忆太多了。

虽然勇敢的战士是不该有什么畏惧……

唔……为了勇猛战士之名,姑且算是对蛇类警惕好了。

崩睿心虚地摸着鼻子又躺回去了,忘了自己本来是起来找柳扶修的尾巴这件事。

柳扶修一脸疑问地瞧着崩睿。

眼睛?我眼睛怎么了⊙_⊙?

眼见崩睿又要睡过去,柳扶修忙把崩睿敲起来。将一杯水给他灌下去,又给他打湿松鼠毛巾,赶他回树洞里睡。

崩睿抗拒:“肚子疼会来不及跑下来啊!”

“……”也有道理。

但我看你肚子好像没事了。

崩睿顺着柳扶修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肚子,他现在站得直直的,之前疼的时候都一直蜷着。

他动了动:“嗯?肚子好像不疼了……”

“诶,好像真的没事了!”

崩睿又蹦又跳,身体感觉轻松了不少。

“哎呦……嘶。”

不小心得意忘形,左小腿突然一阵刺痛,崩睿脚下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睿、睿!”

柳扶修几乎是瞬间就冲过来了,而且是冲到面前。崩睿撑了一下地让开他,他才陡然反应过来,他这细小的身体就算过来了又如何?

抱吧,没有手。垫吧,没有肉。

郁卒。

崩睿抬眼又对上一双可怕的金色竖瞳,同时耳边传来恶魔般的低语:“腿没好不可以激烈蹦跳呦睿睿……如果睿睿实在忍不住,我可以帮你绑起来。绳子很好搓,请不要对我客气呢……”

附赠人.妻蛇的和善目光。

崩睿:“!!!”

哇啊……

蛇的眼睛又变成吓人的样子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崩睿单腿跳着,几乎矫健地爬回了树洞。柳扶修跟着上去。崩睿乖巧地看着他,躺姿也很乖巧。

柳扶修满意,尾巴灵活地解走了崩睿的草鞋。一双脏兮兮的脚丫暴露在空气中,小巧的脚趾不安地蜷缩两下。脚心还有被草鞋磨出来的水泡。

“好好休息吧。”这么说着柳扶修却忍不住心疼了。

将草鞋的事情记在了心里,准备用这次得到的皮料尝试做双更舒服的鞋给崩睿。

出来之后将草鞋放在一边。

草鞋已经被磨得毛毛糙糙,有的地方还断了。被柳扶修往新修的精致天然的栅栏旁一放,看上去旧旧的有点可怜。

柳扶修进到栅栏里翻动头顶秃毛的几只松鼠。几只松鼠活蹦乱跳的,似乎连受伤的腿都没事了。

只是看栅栏边的那几坨马赛克,应该也是相当认真地拉过肚子了……

柳扶修扭过头,铲点土,用树叶包着隔得远远的洒在散发迷之气味的马赛克上。全部盖得找不见了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呼吸。

原始生活也是有很多很多烦恼呢……

啊~真是的。

(微笑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