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1 / 1)

柳扶修按下他的手,靠近他,充分地表示出了保护的意思。

崩睿的身体歪了歪,眼前冒着金星,整个人红彤彤的发热。搭在他手上的蛇尾巴,好像让他脸颊更热了。他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视线。身上的伤口像是长了心脏一样,一胀一胀的。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手脚也酸软发抖。

“我才应该是强大的战士,不用你这么保护我……”

崩睿忍不住嘟囔道,只是可惜某蛇听不懂。

他也没有非要让他听懂,只是难以消除此刻心里的烦闷罢了。

明明只是条……那么瘦瘦弱弱的小蛇。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救命恩蛇身上的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嘶~”

“飒啊!”

柳扶修跟松鼠们僵持了一会儿。数量所剩不多的战斗松鼠们不敢轻举妄动。试探着后退。

边后退边对柳扶修发出威胁警告:“飒啊飒啊!”

退到一定距离,见柳扶修没有丝毫追击的意思,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风吹过,满地萧瑟,被同伴带走的松鼠们,横七竖八的铺了一地。

崩睿看着回过身面对着他的小蛇,心疼地摸着他受损的鳞片,勉强笑了笑:“至少今天不用愁吃什么了。”

柳扶修用尾巴缠他的手腕,算是认同。

扯到受伤的鳞片有些疼,才发现自己也受伤了。刚才太过混乱又精神紧张,都没怎么注意到。

现在注意到了,突然觉得好疼!

柳扶修晃晃悠悠扑进崩睿怀里。吸着冷气,用蛇语嚷嚷着疼。

崩睿小心地捧着柳扶修,用衣物将他裹进去,小心翼翼抱着。

然后他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半靠在拐杖上艰难地走了几步。

他实在走不远,胸口总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他看见空地里长着的那独独一棵的巨大树木,便挪动过去。

走近了些,才看到巨树肚子的位置有一个大洞。他靠近洞,俯身进去摸了摸。洞挺深挺大,里面还铺了很多干草和大量的橘色毛发,铺得软乎又厚实。

崩睿先把柳扶修从衣服里抱出来,送进了树洞。然后随着一阵悉悉索索,崩睿自己也从洞口跌了进来。

“蛇……给我让点地方。别压到你。”

“嘶。”

柳扶修贴着边,给他让出活动的位置。

蛋形的洞不算大,崩睿在里面需要蜷着腿。崩睿花了一番力气才将自己受伤的小腿挪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蜷好。然后靠着树壁不动了。

他抚摸着柳扶修的头,虚弱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动不了了……”

“嘶~”你好好休息。

柳扶修从他身上爬过去,绕着洞检查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在毛下面里发现了很多类似夏威夷果的坚果。很显然这里是刚才那些松鼠挖来储藏食的洞穴。

这些坚果应该能吃,那样就解决了一部分食物问题。

洞挺深的,崩睿正对着洞口半坐的姿势勉强能看见洞内。

他看见外面有几只明明已经翻着白肚皮的松鼠缓过了劲儿,翻身爬起一瘸一拐的逃走了。

他捉住柳扶修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尾巴尖。

柳扶修回头:“?”

崩睿:“蛇,咱们的晚饭要跑掉了。”

柳扶修:“嘶。”是吗,那我去看看。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或许是发烧的关系,崩睿说话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连看着他的眼神都盈盈润润。让柳扶修心软得一塌糊涂。

还是个孩子呢。

柳扶修凑上去轻啄他的脸颊:“我知道。”用头顶亲昵地蹭他的脸,崩睿这才流露出一点笑意来。

柳扶修动动尾巴,示意他自己要出去了。崩睿略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他的尾巴尖,视线随着他的移动一直盯在他身上掉了鳞片的血红伤口上。直看得眼睛发疼发红,像是也受了伤似的。

“那你,路上小心……”

“嘶~”

柳扶修出去后,崩睿很快撑不住地昏睡下去。

他将自己蜷缩成一个比树洞还小的团。那是一个受伤而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紧紧抓着自己的骨刀,连睡着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但是他却似乎梦见了好事情,在梦里突然笑了一下。

另外一边。

柳扶修费力地叼着半死不活的松鼠们堆在一起,全都堆在树下。

将这一大团橘色堆得高高的之后,他又爬上树拽了很多叶子回来。又去周围拔了很多草,还捡了许多树枝。最后将松鼠堆用这些掩盖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毕竟是重要的食物呢。

“嘶——”柳扶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甩甩尾巴吸了口凉气。掉了鳞片的伤口上沾到了泥,感觉更疼了。

他先爬上树洞看了下崩睿的状况,崩睿睡得还算安稳。摸摸头,烧自然是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退下去。

柳扶修准备出去找草药。但怕就这么不管会把他烧坏,所以就想先来个物理降温。

他从树叶堆里掏出几只松鼠,不管死没死,全部上尾巴“嘎嘣”一下扭断脖子。然后用尾巴卷着,将毛都薅了下来。

每薅一下,松鼠不疼柳扶修掉鳞的尾巴却疼。

他是怕疼的那种人。

但也只能咬牙用这个表情(Q-Q)继续薅。所以他妈的为什么薅松鼠的毛疼的是他?

某修已经疼出脏话了。

生生薅了六只毛,觉得够今天晚上够吃(?)了。便将毛塞回松鼠堆里,将秃毛的尸体顺洞口扔了进去。然后他也跟着爬进去,将松鼠尸体们安排好。

脑门上糊一个,左右胳肢窝各夹一个。腿窝再来一个。

手里抓一个,脚下再踩一个。

看着被秃毛尸体包围的崩睿,某修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嘛,没办法,先凑合一下。”

生物体一般三分之二都是水分。死后的松鼠就相当于一个温暖的、但温度越来越趋向于室温的水袋。水或者说肉的导热率明显要高于空气,为了避免产热他还给毛拔了。

怎么都会有点用处。

“现在旁门左道的疗法已经布置好了。那我要出去找草药了睿睿?”

纤细的尾巴拂过他潮红的脸颊。跟一无所知的崩睿打了招呼,顺手将他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崩睿似有所觉,咕哝了一声,但并未醒来。

柳扶修爬出洞口,四下看了看。

那些松鼠应该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空气中松鼠的味道都淡了很多。

出来之后,柳扶修捕捉着松鼠们的气味。现在这种时候说是要找草药,但是漫无目的的乱跑可不是他的画风。

野生动物最会找草药了不是吗?

循着气味,柳扶修慢悠悠地跟上了松鼠们。

一路走得不快。在确定不会跟丢那群松鼠的情况下,柳扶修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植物草叶。他跟着松鼠是希望从松鼠那里寻到治外伤或者消炎的草药。

因为你看,松鼠们被他打伤了,总会有一两个聪明的会知道草药生长的位置吧?

只可惜不能外力让动物感冒。柳扶修不无遗憾地想着,如果能做到的话,很容易就能找到有用的植物了呢。

唉,退烧药要自己找。

柳扶修顺手揪起面前一棵长得有点像紫苏那种微紫叶片的植物。

紫苏辛散性温,能散表寒,发汗力较强。常用于风寒表症,见恶寒、发热、无汗等。风寒感冒的话,用它退烧不成问题。

【紫苏,一年生草本植物。叶片多皱缩卷曲。先端长尖或急尖,边缘具圆锯齿,两面紫色或上面绿色。】

看看地上的植物,这些表征倒也还算符合。

不过其他的就不太一样。

【叶片完整者展平后呈卵圆形】面前这个是枫叶形。

【叶片下表面应多数凹点状腺鳞】这个是平滑的并且有毛刺。

【具有特异的芳香】这点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感觉跟以前闻过的正经紫苏不是一个味儿。

柳扶修看着这一团草,十分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紫苏。

姑且先摘了。

将这团类似紫苏的植物扒了扒土连根拔起,准备带着上路。

“嘶,疼。”

柳扶修抱着紫苏突然僵住,原地抽抽了会儿。伤又疼了。

疼过了,他趴地上半天没起来,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柔弱了。这么柔弱的他就应该待在家里做做甜点织织毛衣,或者去上班跟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愉快玩耍。森林不适合他。

嘤。

抱抱自己,要坚强。

睿睿还在等我。

于是自以为柔弱属性max的某·才干掉半窝松鼠·修,眼角挂着疼出来的小眼泪拖着紫苏一脸杀气(疼的)继续上路了。

在他身后的某坨草里钻出几只长耳朵,远远地听着动静。三瓣嘴嚼草嚼得很欢,互相交流着八卦。

兔子甲:“恐怖蛇怎么还是看起来怪怪的?抽风还没抽够?都好几天了。”

兔子乙一脸凝重(?):“确实怪怪的。不瞒你们说,我强烈怀疑我们看到的是恐怖蛇的孪生兄弟,不是恐怖蛇本蛇。他刚才好像拔草摔了屁股墩摔哭了!”

兔子丙:“不可能吧。如果是真的,天上一定是要下火雨了。”

兔子乙从兔子丙嘴里抢走一棵草:“绝对是真的!你在质疑我的八卦能力吗?恐怖蛇刚才绝对散发出了‘要哭了’的气场,我闻到了那股弱小的气息!”

兔子甲:“你还能闻到那种扯淡的东西?”

“叽!”兔子乙不满地蹬了兔子甲一兔脚,转身钻回洞里。

兔子丙看看兔子甲,默默啃手里剩下的草:“太可怕了。不管是火雨,还是弱小的恐怖蛇。”

兔子甲:“是啊,太可怕了。”

三只兔子聊完又消失在兔子洞里,神出鬼没的。

仅仅只是拔草扯疼伤口的柳扶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造了这么大个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