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接过箭筒，随着手指拂过，那脸上露出女子的羞赧。她好像越看越喜欢，而那男子也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无限的宠溺与满足。有些情感，光从神色里，就能感知到什么叫做溢于言表的爱。
女子终于看够了，将箭筒放在心口抬头望向心爱的男子，看了半晌，笃定且温柔的道：“父王向来疼我，无论是南诏还是北冥，我南知洲只嫁心爱之人。”
父王？南诏？等等……南知洲？前任诸子箭是南诏公主？！
“婚期已定，日后，我北冥听雪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子！”
北冥？听雪？前任听雪剑和前任诸子箭吗？
莫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此前我还忧心，若南诏与北冥联姻，中原玄门恐会阻拦。”北冥听雪面露忧思，“毕竟北冥之术在中原不被认可。”
南知洲摆摆手，道：“玄门术法本就殊途同归，哪有正邪之分，全看个人罢了。阿爻天赋异禀，年轻气盛有些张狂也在情理之中。彩云间作为玄门正宗，条条框框本来就多，故而显得有些迂腐。这也是在所难免嘛。”
北冥听雪哎了一声：“阿爻乃我北冥继承人，张狂冲动的性子早就应该收一收了！嗯……改日也得给他寻个良人，好好管管他才是！”
“月轮弓的那个姑娘呢？”南知洲很认真的想了想，“日月相对，夕云相接，日月盈仄，阴阳共生，这岂非绝配吗？”
“她？不可不可，”北冥听雪连连摆手，“十八先生说了，那丫头心浮气躁的，为人处世冲动莽撞，日后入十二部姑且可以，王妃则万万不可。我们阿爻啊，适合找一位温婉贤淑，雅正持重，外柔内刚的王妃……哎，这个啊，阿爻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醉心术法，我这个做兄长的日后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了。”
说罢，看了眼南知洲，嘴角弯出一抹温馨又柔和的弧度。
北冥听雪的模样逗笑了南知洲，她想到了兄弟俩的相处不禁柳眉一挑，假装不悦的道：“依我看，你这弟弟对你的心思更甚于术法。”
“知洲此话好没来由，他与我血脉相连自然关心我，你还不是成天与梦梦出双入对，我都怀疑你远嫁北冥为的是她而不是我。”北冥听雪假装生气的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当大哥怎的还要跟妹妹吃醋？若非梦梦，你我也不可能相识相知啊。”南知洲似是想到什么，莞尔一笑，“你们真是北冥人才辈出，阿爻天赋异禀，梦梦幼年便得机缘，如今年纪轻轻已有大成。天下神兵北冥所占其二，若南诏国有此一半也不至于有如今的内忧外患。”
“神兵诸子箭万物皆可破，乃神兵之首，南诏国有了你，那些外族宵小自然不敢逾越，更何况你如今有了我，”北冥听雪握住南知洲的手，“神兵诸子箭嫁于北冥之后，北冥的就是南诏最强的后盾，听雪剑与云梦琴会永远与你站在一处！”
南知洲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赶紧道：“这话可别往外出说，被彩云间的师兄师姐听去，可不得了！”
北冥听雪捉住南知洲伸过来的手，揉在手心里，宽慰道：“你我日后逍遥四方自是不予顾及这些。而阿爻始继任北冥王位只是时间的问题，根本无意与彩云间相争，你也算是彩云间的弟子，此次联姻也正好拉拢一下双方关系，其余的，就留给阿爻操心好了。”
南知洲点点头，看着北冥听雪满眼深情：“我南知洲此生只想与心爱之人相悦白首无意其他！放心吧，南北联姻本对玄门而言是好事。师父他为了我力排众议，彩云间已备上贺礼，届时总督会亲自送嫁，以示修好！”
北冥听雪为她拂去面颊两边随风凌乱的碎发，道：“你是玄门弟子，又是南诏公主，你我大婚定是空前盛况。届时北冥十二部皆会到场！”
南知洲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么说，我能有幸见那位沐阳小姑姑了？”
“当然！她已书信于我，会带着小儿子一起回来！”北冥听雪笑得十分温柔。
沐阳！从旁看了半晌的莫珠子突然一愣，沐阳？这个名字，好熟悉。
南知洲显得十分期待：“传闻本应位列十二部之首，北冥最美，却自愿放弃术法修行远嫁滇南茶商。”
“父亲兄妹十三人，沐阳小姑姑是最小的一个，与我也就相差不过几岁。我们自小玩在一处，感情深厚。后来，她为了维系与滇南的关系远嫁上官家……”
南知洲唏嘘一叹：“你们多久没见了？”
“阿凉的百日宴的时候见过一次，”北冥听雪叹了叹，“有三年了。”
南知洲问道：“这是为何？”
“小姑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阿淩先天体弱出不了院门。小儿子阿凉尚且年幼，也得多照顾吧，”听雪叹了口气，“上官家乃商贾之家，深宅后院必受世俗凡规所困，自然不似你我这般随意逍遥。”
“是吗？都有些什么规矩？”南知洲一脸好奇。
一阵夜风袭来，空中的繁星似乎都颤抖了几分。莫珠子感觉到一丝寒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耳膜嗡嗡作响，接下来的声音变得愈来月不清晰。
“嗯……比如啊……”北冥听雪的娓娓之言，最终淹没那突如其来的夜风之中。
画面好似被风吹动的水波一般，开始波动起来。
莫珠子无暇思考这如镜湖倒映一般的画面究竟是什么。
她心中震惊，北冥听雪即前任听雪剑的天选者，是北冥爻的兄长，前任诸子箭南知洲的夫君。他们口中的阿凉即是上官凉！阿淩？上官凉的哥哥，阿淩……
“啊！”莫珠子呼出了声。
她想起来了！沐阳这个名字她见过，在押倌给予的上官家家族树形图里，上官凌少的父亲上官淩！上官凉和凌少的父亲是亲兄弟，而他们的母亲，叫做上官沐阳。
民间的族谱大多都没有母亲原本的姓氏。这不同于玄门世家，玄门的姻亲大多强强联合，女方原本的姓氏不会被抹去。但上官家乃商贾世家，因此族谱里的女子皆是上官氏。
原来如此！莫珠子顿悟，如果小姑姑沐阳是上官凉和他兄长的母亲，也就是凌少的外祖母。
凌少的父亲……上官淩？
为什么？莫珠子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疼得她浑身冒虚汗。
淩，凌少？莫珠子直觉这名字有别样的寓意。
又一阵风过，声音和棉花再次清晰起来。
“这便是远嫁啊……”南知洲感慨道。
北冥听雪似是一惊，赶紧捧住她的脸轻轻的揉了一下：“你这个小傻瓜在感伤什么呢？你我怎可与他们相提并论？！”
说罢他直了直脊背，对着漫天星河，认真的：“我北冥听雪对天起势，此生定不负南知洲！”
南知洲眼中盛满秋水，动情道：“夏蝉冬雪，春花秋月，不负美景不负君！”
星光大盛，如当头棒喝。
莫珠子想叫，却被突然兴起的飓风怼了回去。
天空颤抖起来，星河越流越快她已经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了，这是北冥的过去。是诸子箭与听雪剑的过去，也许，正是那穿透绝望的一剑，唤醒了深埋在神兵深处的记忆。
莫珠子突然悲切起来，莫来由的，她就是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定是一场空前盛大的悲伤……
彩云间，南极殿。
暖阁内，治愈之气萦绕。南白玉只有几处轻伤并无大碍，待调息结束之后，随意披了件常服从床榻走下，那体态看上去竟已不似昨日风采。
碧流东赶紧走上前去，想去扶他，却瞥见半束的长发里居然夹着几缕银光，不禁动作一滞，随即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情绪。
南白玉看在眼里却并无太多情绪流露。虽然南极殿本就有禁制，但他依旧以术法相隔，看起来是有非常私密的话要说。
碧流东愣在原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南白玉曾是玄门史上最年轻的长老，以他的修为本不应有如此风霜刻与面容之上。
北伐归来不足一日，便有了垂暮之相。心酸，心疼轮番袭来，碧流东强压着鼻酸任由南白玉将他摁入茶席之中。
南白玉有所抑制的轻咳两声，取来那册云梦手札贰放在桌几之上。
“明日东来殿之前，你我得有一个准备。”南白玉将手札推至桌几中央，“你曾提及游历之时对于正邪之战一事另有所闻，若与手札所记相差无几，那……”
南白玉顿了顿，眉间沟壑暗了几许，眸色却愈发亮了几分，他继续道：“你是我师弟，如今，除了你以外，为兄谁也不敢再信。”
碧流东抬眼，对上南白玉双眸。
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些不确定师兄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