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那女子莫珠子知道，是前任诸子箭的天选者。

为什么当她强行控制听雪剑的时候会闪现前任诸子箭的景象？

苍茫一片，雪亮颠倒得莫珠子紧闭双眼急退数步才能稳住身形。根本来不及细品因果，听雪剑的排斥震得莫珠子魂魄都要飞出去了。

嗡鸣撕裂，宛如神鸟恸泣，灵压劈天盖地。寒霜轰然，与那金红烈焰相撞交缠，或融合或抵触，妖冶的暗红外幽蓝灵光化为冷色焰火，带出诡魅而危险的气息。

蚀骨的剧痛由掌心传出，仿佛冰川入体，她只能倾尽全部灵力燃烧，化解那冰霜之苦，一番灵力交缠之后，她终是拿住了听雪长剑。

“住手！”凌少大骇，不顾上行的腥膻向莫珠子奔去，“危险！！”

北冥爻眸如寒冰，压抑着眼强烈的憎恨与兴奋低哑的咬出两个字：“找死！”

“护驾！！”

楼台之前影卫已经筑成厚厚的人墙与繁复的法阵混成巨盾。拈花楼上人影窜动，与伫立不动的妖王形成鲜明对比。作为靶心的妖王眼里除了那从冰封里爬出的恨意以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北冥爻看着拔刀相向的两把神兵，眼底明暗交织：“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潜龙十心二用，正在思忖是否应该送北冥爻离开的时候，一团混杂的灵光以莫珠子为中心向外炸开，埋伏在前的黑衣红裙顿时被灵光波及，或一击致命或倒地不起。远离水台的影卫无法承受着堪比妖兽红眼的压迫，不自觉的伏低自保。

“莫珠！放下听雪！”凌少以听雪短剑相迎，剑身相触灵光爆裂，两人五脏俱震，不约而同的耳鸣起来。

莫珠子胸中气血翻涌灵力沸腾犹如烈火焚身，撕扯、抵抗、融合、又再次对抗。她的双目赤早已烧得绯红，那混世乖戾除的模样与屠戮和毁灭之神别无二致。任由手里听雪嘶鸣与凌少手中的短剑交相啼泣。

水台之上一片混乱，凌少几经尝试却无法打断，听雪短剑仿佛收到牵连一般，像个暴躁跳脚的灵兽。

烈焰更甚一筹，当莫珠子再一次强行灌入灵力，胸中有如千钧之势，忽如两军对垒激战绞杀，忽如铁马冰河踏破长空。诸子扣跟着震颤起来，对抗的灵光终于合成一体，听雪长剑猛然一沉，那飞扬跋扈的抗力消失了。莫珠子眸光一凛，剑花在手，形如鬼魅一般递剑而去，直指凌少眉心。

凌少以剑相格，抬眸之际不禁大惊失色，他眼里的莫珠子逐渐淹没在妖焰之中，那神情像一个早已杀红眼的恶徒。

神兵共振，灵力交错，昏天黑地。

若说方才北夔妖匕是无数亡魂的灭国之殇，那此刻强行自戕的听雪双剑则像被扼住喉舌的妖兽，正遭受惨无人道的凌虐。

两人交战数招，一时间高下难分，战况愈发焦灼。

凌少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莫珠子以暴走之势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他除了全力以赴以外别无他法。

凌少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莫珠子左右开弓，毫不留情。

两人就这么一进一退的一路掠向拈花楼。

杀气灼然，剑光如虹。

清池之中妖兽受惊，呜咽声声，整个湾内哀嚎啼哭此起彼伏，一时间竟如炼狱。

莫珠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咄咄逼人，凌少心存顾忌自然难以招架，只能不断后退。

那水台并不大，两人转眼功夫便已越过中央空洞扎向边角，若再退，便是拈花楼了。

莫珠子愈战愈勇咄咄逼近，剑光映在眼底决然一片。看得凌少的心里倏地咯噔一声莫非她要！？

可惜迟了，心念电转之际，那剑尖已近在迟尺了。

凌少的猜测没有错。毕竟，她是那个言出必行的莫珠子是一个敌若犯我必加倍奉还的莫珠子。

曾经他就在旁侧，可以不遗余力的助她一臂之力。

可如今呢，是他的失策与自负让莫珠子陷入孤立无援的险境，事实证明他根本保不住他，东窗事发之后的莫珠子，怎么可能还听得进去他的任何一个字？！

恐惧席卷全身，凌少额间透出汗，后背已浸湿只有最后一张底牌了，可是，来得及嘛？

凌少不自觉的往南方瞟了一眼，正是这么一眼，被莫珠子逮个正着。只听她一声冷哼手腕倏然下压，剑尖忽然一颤，一股杀意直扑面门，仿若江河如海气势磅礴。那一刻，凌少相信莫珠子杀心已下。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侧身躲避，可没曾想那杀招并未如期而至。

莫珠子虚晃一招陡然收势，脚下腾空越过凌少向拈花楼夺身而去，那速度之快史无前例。

一石惊起千层浪，四下的一楼一阁纵身跃起，潮涌一般扑向莫珠子，前排影卫更是不惜以肉身拦住剑幕。当场毙命的黑衣红裙如风暴之中的残花，扑簌簌的往下掉。

“凌儿！你还在等什么阿凉何在！”北冥爻嗓音冰寒，拂袖怒叱。

“锁灵符阵！”上官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步，十二个影卫突然窜出，符咒翻飞，瞬间在空中结成一张巨网，远远看去妖兽的血盆大口。

莫珠子像一只一意孤行的飞蛾一般扑向那万丈深渊。黑影如幕，十二个影卫齐齐动作，配合默契。巨网推进，眼见莫珠子就要一头扎入，突然，那纤薄的身形在半空中十分不合情理的顿了一瞬，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借了力，居然往上猛蹭了半丈，留给影卫的只有幕天席地的剑幕。剑气落下，附于表面的灵光在触及那张网的时候泥牛入海一般瞬间被吸纳其中。

那十二个影卫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其迅捷的展开包围。莫珠子冷哼一声，在他们封住退路的时候往后一个折身，飞掠回原本的位置，正好落在被凌少打落的妖匕旁边。她足下一踏，震碎了封于妖匕之上的冰霜。妖匕脱离桎梏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直取前排影卫的咽喉，锁灵符阵闪烁起来。十二人顿失四人，直直掉入水台的空洞里。可区区十二人哪里是莫珠子的对手，这一波连消耗都算不上。

影卫接踵而至，攻击如潮。莫珠子孤身陷入战圈毫不畏惧。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招式，一切以击杀目标为原则，迅猛又狠绝。

湾内血腥翻涌，一楼一阁陷入死战，百余精锐极速递减。

北冥爻眸色之中恨意更甚，正如凌少所言，对于北冥而言，当真消耗得起吗？

在失去大量影卫之后，莫珠子终于被逼退回起初的位置。

“妖王可知，破印之后是修行者最虚弱的时候。”莫珠子非但没有挫败的意思反而扬声挑衅起来。

她并不执着知道对方的反应，也根本不给对方回馈的机会。她利索得解决完最后一个扑来的影卫，一个旋身之后满弓直指拈花楼。

“她这是要！！”

“吟霜”

上官凉惊呼出声的同时凌少已经动了。

只见他轻轻瞑目口中念念有词，一团灵光浮在指尖之上，他倏然睁眼在短剑之上飞速一抹，血珠飞溅之中与幽蓝灵光融为一体。

听雪短剑倏然拉长，剑幕冲天如长虹贯日，雪幕闪崩一般在空中集结倾泻而下。

“争鸣”

以自身为弓以万物为矢，听雪长剑如日光一束在争鸣的绝杀之中化为破敌之矢。

莫珠子与凌少两人几乎同时动作，若不是正锋相对，真应该为这份默契拍手叫绝。

听雪长剑看似脱手却无法挣脱争鸣的桎梏，朝着目标飞速行迹。

凌少轻叱一声剑指苍穹，点点霜花结成枝蔓交缠的冰棱霜花正好与飞驰而来的听雪长剑凌空相撞。灵力相触的那一瞬间，金红的烈焰仿佛遭遇雪崩一般瞬间被吞没。拈花楼的屏障崩塌，法阵扑簌簌的掉落，拈花楼内再次涌出影卫。

听雪长剑不偏不倚的点在短剑身上，凌少急退，滑行数步后终于停了下来。他手腕一抖，那长剑剑尖微微一抬，在半空划出个漂亮的弧度，双剑齐鸣。凌少挥袖，听雪长剑终于回到天选者的手里。

剑身之上张狂的妖焰慢慢淹没在幽蓝灵光之中。

“咳！”一股力量撞入肺腑，凌少眼前一黑。他足下借力又往后急退了三步，终于强撑住自己，眩晕之余温热的甜腥渗出嘴角，肩头的剑伤破裂渗出殷红。

北冥爻看着横尸于拈花楼前的影卫遗体面色青黑，死气森然如回魂厉鬼，他咬牙道：“凌儿，速战速决！”

“既然在座诸位皆为灭我锦川的罪魁祸首，那么……”倒是水台那头的莫珠子先开口了。

她并没有因为一击不成而露出不甘与失望之色，那长弓一横，灵光再次暴涨。山湾被华光照亮，天空在灵光过境之后火烧云片片荡漾。

“毁灭吧！”像是对世界，更像是对自己，莫珠子声音突然一低，喃喃的，“不值得……”

“……”凌少的眼睛倏然瞪大了，有什么东西在凌少的耳边碎裂了。

“北冥少主，你可记得曾经问我的那个问题？”莫珠子的声音在烈焰里变了形。

那日，烟花漫天，凌少问她：若亲近之人背叛待如何是好？

莫珠子在凌少的眼里燃成了一颗火球将记忆力的笑颜焚毁殆尽。

他记得，那日，她说杀了你们，再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