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空之下凌少双目寒芒如雪，如同鬼魅一般凭空而现。

一长一短，双剑在手，空气中的水汽裹挟着飞扬的氍毹碎片凝结出薄薄的霜花。

没有丝毫停息，双方全面开战。

莫珠子的去路很快就被涌来的杀手团团围住。

北冥杀手虽然只有二十余人，但各个手段阴邪，擅用招灵禁术，一时间结界内浊气横生。

“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阴煞邪祟！”王金贵哀嚎着。

就算不是诡咒，大量邪祟蜂拥而上对于玄门修士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灵力总有枯竭之时，若阴邪恶煞源源不绝，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三支灵箭腾然空中，拉住巨大的法阵。

东方春晓的月轮弓在此时发挥最大威力，灵箭在金乌箭筒的浸淫之下带着诸子箭的灵力，净化之力宛如春雨，剿灭大片大片的阴煞邪祟。

嘶鸣顿起，结界内一片鬼哭狼嚎。

“北冥比我们想象得更难以对付，”李贺被姝婕护在独立的阵法内焦急的看向戏台之后毫无生气的李庆。

这样的景象，显得格外不真实，那在那一瞬间，李贺甚至怀疑他看到的究竟是真相还是幻象：“他们如此激进会不会伤及阿庆？”

姝婕此次的任务就是保护李贺、接应李庆，对于这张方圆不足一丈的法阵她不敢松懈。

她看了看戏台方向，道：“圣手可见戏台之后纹丝未动的几人？”

李贺探了探身，在戏台与李庆之间，大约还有两三丈的距离，两根立于戏台中央，以李贺和姝婕的角度看过去，李庆正好被框在了立柱的中间。

若不是姝婕提醒，李贺也不会注意到那水面上的人。

姝婕：“不出意外，应有十二人。”

十二人？莫非……

“咒术师？”李贺心中一惊。

姝婕点点头：“北冥敢于暴露人质，必有阵法相阻。”

李贺的心咯噔一下，此生从未有过当下的紧张，即便用力呼吸也无法缓解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压了压腰间的佩剑，此时此刻他只恨，恨当初在彩云间的时候没有花太多心思在武学术法之上，否则当下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呆坐此处还要人保护。

“我相信姑娘，并非因为她乃最强神兵。“姝婕的嗓音沉缓，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李贺抬眸，正好对上姝婕柔和却坚定的目光。

“她定会倾尽全力救回二公子，”战火映在姝婕浓如夜色的眼底，“因为她是莫珠子。”

李贺眸色一凛，懊恼与动容涌上心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来。

姝婕目色飘香戏台之后的阴影处，语气如常：“书院已做部署，只等法阵显形即刻设法破阵。”

李贺垂下眼睫，颓然的点点头。

姝婕知道李贺最擅换位思考。此时此刻宽慰的话无需多言，他必然不会冲动行事。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安心守护当前的法阵。

戏台的对阵如火如荼。

原本莫珠子没将拦在自己跟前的几人放在眼里，毕竟诡咒邪煞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可没想到眼前的杀手各个身法了得，莫珠子以一敌四，一时间难以抽身。

戏台之下的战况更是焦灼。玄门虽然人多，但并未突显出多大的优势。

此次化身为伶人的北冥杀手皆为高阶咒术师，不但术法千变万化，身手更是波云诡谲，令东方春晓为首的彩云间部众应接不暇。第六书吧6shu8

随着北冥杀手逐渐阵亡，玄门伤亡也已过半。

“没完没了了！”王金贵气喘吁吁。

与王金贵同行共三人早已与东方春晓和江逸尘汇合。五人自弥天之甄以来便在同一小队协同作战。尽管配合默契，无奈邪煞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始终无法摆脱困局。

“定有召唤者！”东方春晓翻身而下，衣袂飞扬，相对王金贵和其他两人，她与江逸尘气息还算平稳。

“那我还知道呢！”王金贵一剑劈开张牙舞爪的邪煞，“可人在哪里？”

一支灵箭飞向妄图偷袭江逸尘的鬼魅，四人迅速向东方春晓四周聚拢。

“若无法确认这些玩意的召唤者，那我们就等着力竭而亡吧。”江逸尘重剑压下，灵光飞驰，焚灭后方正欲集结的邪煞。

这些邪煞鬼魅等级高低不等。有些只是阴煞气氲，有些是已然化形的妖邪，还有些是被召唤而来的戾怨之灵，夹杂其中的诡咒其实少之又少。

“北冥打的就是消耗战，”东方春晓手持月轮弓御剑半空，“召唤源头恐怕藏在更深处。”

说罢她看向戏台。

北冥认为一对四足以克制，可谁知一把短匕被莫珠子玩到极致。伴随着信手拈来的各色物件，只要到了莫珠子手里皆可成为杀人于百步以外的利器。

众所周知诸子箭为远程兵器，这样的神兵需要配合愚公锤或是逍遥镰这种重型兵器加以保护。然而莫珠子不需要，在没有成为诸子箭以前，她最称手的武器是一把随处可见的重剑。贴身近战对于她而言更是手到擒来。加之在书院的这些日子，凌少传了一手落梅三式，更是让她如虎添翼。

眼前的莫珠子忽而贴身近战，一把仿若有神魂一般的短匕在那些长剑面前也毫不逊色，北冥杀手占不了任何便宜。

可若他们选择拉开距离，那就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是不是的飞驰而来。

莫珠子以实际行动告知对手，何谓：以身体为弓，万物皆为矢。

她的对手尚无眼缘见到那把传说中的桃木长弓，便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利刃结果了性命。

原本以一敌四的局面，很快变成了以一敌二。

原本乌泱泱的戏台变得宽敞很多，被拆得乱七八糟的戏台早已没有了原先的繁复与华丽，只有两支单薄的立柱尴尬的立于原处。

失去遮挡以后，隐隐黑影屹立于阴影之中，像没有生命的雕塑。能隐于暗处这么长的时间，能力不容小觑。

凌少几欲相助莫珠子，都被绿珠拦了下来。

“别走啊，奴家如此留不住人吗？”一串诡魅的铃声，雪光再一次从绿珠的袖中飞出。

兵刃相交发出清脆的声音。

铃声低迷，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化为密不透风的音波，封住了凌少的去路。

幽蓝剑光在月色下开出一朵不知名的花，看似闪耀娇艳，实则余刃锋利。

忽如其来的寒风扑向绿珠，凛冽之色让她恍惚回到那些被压迫在冰川之下不见天日的岁月。

还没来得及眨眼，凌少长剑反握，一个回身抹向绿珠颈项。月光映衬在凌少的衣摆，拉出月白的残影。听雪双剑合一，短剑离手凭空消失，一柄长剑在颓垣断壁之上开出一朵朵如霜漠一般的花。

绿珠从未与凌少正经过招，也不曾想过会与北冥少主兵刃相向。凌少收回双剑无疑是对对手的蔑视。

又是几招过去，眼看凌少分明向前，却如早已料到绿珠招式一般转身突刺。

月光大盛，落在凌少浅淡的眸色之中，那乌发束顶，金冠玉簪令这张冷峻的面孔更如精雕玉琢。

就这么一眼，绿珠手里的雪光突然迟疑了。

剑气直逼面门，绿珠一声痛呼抬手捂住脸。

“啊呀”

那张偷盗而来的面皮上裂出一道深长的沟壑，深红被封在霜花之中，看起来诡异又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