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1 / 1)

弥天 未二丫 1746 字 2022-03-16

“这不是小流云吗!搞这么大一个祥云咒,想作甚呢?该不会……”原本乐呵呵的胖男子顿时哑然了。

他瞳孔微震,定定的看着流云身后的那一抹姹紫嫣红。

云梦子将筷子规整的摆在箸架上,扭头看向门外的客人。

她举了举酒杯,嘿嘿一笑:“永乐师弟,好久不见啊。”

怔愣从永乐长老的脸上慢慢逝去。他看着云梦子,眼里仿佛挂着上元节的灯火,晶晶亮亮的。

云梦子就这么看着他,两人好似在这么短暂的相接里吐露了全部。

也许很短,或许很长,最终永乐长老垂下眼帘,低头看了看那因岁月而越来越磅礴的肚腩,带着时过境迁的复杂与得偿所愿的欣慰,终是笑出了声。

紧接着,他宽袖一甩,举步走来,一点儿都不生疏的往那空位上一坐,仿佛这一切绝非偶遇,而是最好的安排。

永乐长老端起酒杯,云梦子嫣然一笑,对着韩大锤扬扬下巴:“大锤,可以加菜了。”

城北,无尽海。

全年无休的蜃楼今日为了辉月阁的演出歇业一日。

这庞然大物隐匿在一片灯火之后显得更加遥不可及。

无尽海边本就是一个广阔的空地,每日会有流动的商贩在这里摆摊设点直到日落之后,这里便成为链接蜃楼的码头,也是渡倌门营业的时间。

这块空地若以人为丈量,容纳五六百人观看演出绰绰有余,是历届上元灯节户外表演的重要场地。而今日,普通民众根本无法踏足这片空地作为辉月阁的演出场地,它早早的便被围了起来。远远看去,辉月阁的戏台悬于水面之上,周围灯笼高悬,张灯结彩,熠熠灯火大有与明月一比高下的架势。观众席与戏台相距不足两丈,这意味着台上伶人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逃不过前排观众的眼睛,超级贵宾实至名归。

从城中心往无尽海走除了那条龙吟街以外,还有许多小街小巷可以通达。

就在今日,除了那条主路以外,只有两条相对宽敞的小巷被安排成贵宾席的车马通道,所有的小街小巷都戒严了。至北城范围起,由禁军与三法司联合负责做了严密的警戒,并在临时设立的通道入口派人值守,只能允许手持请柬的贵宾进入。

介于这样的阵仗,这条临时且仅有的通道两边围满了盛装的男男女女。

“今年是怎么个情况?”一个妇人探头探脑,对着身边的丈夫疑惑不解道,那男人的肩膀上骑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娃娃,正提溜着大眼睛痴痴的看着眼前戒备森严的城北演出会场。

男子不满的啐了一下:“戒严呗,每年都这样嘛,只能远远望一望,那辉月阁的演出是你我这等屁民能近处观赏的?”

“不是吧,往年的范围可不会这么大,你瞧,但凡能看到无尽海的范围都包括进去了,”那妇人嘟嘟囔囔,她犹疑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那还看吗?”

“看个屁!南边灯会不比这好?这能看到啥?走吧走吧!”

丈夫说着就要往外退,那肩上的小娃娃不干了,蹬着双腿闹了起来。

“不!我要看小姐姐!我要看小哥哥!我要看戏!!”

丈夫怒吼,在腿上狠狠一捏:“看个屁!不许闹!再闹把你卖戏班里去!!”

小娃娃被吓着了,嘤嘤的哭了起来。

“咳!你吓人家干啥!”妇人不满的嗔道,一把接过他肩上的小娃娃抱在怀里哄着拍着。

兴许是受到了安抚,小娃娃越哭越大声,混杂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人群里爆发出不满甚至喝止,丈夫骂骂咧咧,妇人嘟嘟囔囔,两人亦步亦趋的挤出了人群。

围观者越来越多,将原本就不太宽阔的街面堵得水泄不通。

贵宾的马车早早的绕道去了小道上,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靠近现场。

贵宾们只能提前下车纡尊降贵的步行前往,在关卡处出示请柬与身份证明方能进入。

虽然今年是有史以来管控最严格的一次,虽然围观群众们因离戏台实在太远而心生不悦与遗憾,但正因为几年的设置而产生了一出前所未有的节目贵宾入场。

原本是那些够不着戏台的民众不甘就此离去,寻思着看不了辉月阁就看看这些非富即贵的贵宾也好,可没曾想倒是变成了本届上元节的最美风景线。

大伙将目光都集中那些从马车上走下的人,不忘一番评头论足,甚至还有人打起了评分排名的心思。

不悦的气氛一扫而光,群众们兴致高昂,翘首期盼。

“来了来了!又来了一辆!”群众指着由远及近的马车嚷嚷道,“是两辆呢!”

“哦!是灵鹤楼!”

“哇!灵鹤楼的马车!灵鹤楼也是今年的贵宾呢!”

人群欢呼起来,甚至还有人叫着两位圣手的名字。紫琅文学zilangne

“二位圣手作为贵宾奴家心服口服!你们说呢?”

“然也!”

“心有戚戚焉……”

这些赞誉之言若是平日听得,灵鹤楼上上下下必然欢欣鼓舞,可如今却没这心思。

不过由此可见,灵鹤楼悬壶施恩,是不折不扣的誉满杏林。

“不过一起那辆是?挂的牌子上写的好像是……墨陵书院?没听过呢?”

“墨陵书院你没听过!”一个捏团扇的小娘子白了身边的小公子一眼,“就是南边的那个凶宅啊!”

“啊?凶宅变书院?有人去?”身后有人发出疑问,紧接引出一番谈笑。

小公子一把抽过小娘子的团扇,阴柔的笑道:“要知道咱未央城最不缺的就是书院,这外乡人着实盲目了。”

一个声音从后面飘出,尽显凌厉:“去什么去,自建立以来就没怎么开过大门,奇奇怪怪的,诡异的很!我看大有猫腻!”

小娘子劈手夺回团扇,嗤之以鼻:“少瞎说了你!据说是一对玄门道侣买的!”

“道侣?真假的?”

“玄门中人?”小公子惊叫,“那我要好好瞧瞧!”

嘈杂声中,墨陵书院与灵鹤楼的马车一前一后的路过围观群众,达到指定地点。

车帘掀开,凌少乌发束顶,金冠玉簪,从车内钻出。

他手里搭着一件鹤氅,转身撩开车帘,引了一个身着流彩安华云锦袍的女子。

“云锦袍啊,那是……”团扇小娘子眼尖,赞叹道,“好好看啊……”

一片赞叹声中,凌少扶下女子,顺手将鹤氅搭于她的肩上,体贴之意溢于言表。

那女子报以妩媚又不失优雅的笑,面若桃花,肤白如雪,云鬓高髻,金钗步摇,那额间花钿令那双眉目熠熠生辉,顾盼之间星河失色。

“哇……好一对璧人啊!”团扇小娘子沉醉了。

“那便是墨陵书院的两位家主?”方才那凌厉之色变了腔调。

“是吧?难得一面,未曾想如此绝色,难怪闭门谢客。”

“这也看不出是玄门中人啊,倒像是富家公子与千金小姐。”

小娘子如痴如醉,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很,她嗔怪起来:“这才是上元节应有的样子啊……”

玄门中人耳聪目明,这些叽叽喳喳的话一个不漏的传入了凌少以及扮演莫珠子的东方春晓耳朵里。她面色绯红,心跳犹如擂鼓,那是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玄门中人,非富即贵,有几个像你我这等草根,人都都在云里呢!”

“是了是了,啊呀!”随着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指引而去,“灵鹤楼的圣手下车了!”

灵鹤楼的马车随之而来,车帘掀开,灵鹤楼家主身披裘衣,头顶一个新潮的幕篱从马车走下。那幕篱并不宽大,仅仅遮住上半张脸,看起来是为了保护面容。那衣摆之上灵鹤齐鸣,灵鹤楼家主风范名不虚传。

随之跳下马车的,应该是一个少年,同样头顶着一个短款的幕篱,由于全身上下只见裹住身形的灰白裘衣,除了高束的发髻与偶尔闪现的清秀以外,一切都裹紧了那顺长茂密的皮草之内。跟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挎着长剑的随侍。

灵鹤楼一行三人未做过多的停留,往会场而去。

“怎么还遮面啊!”

“嗨!你不知道!灵鹤楼二位圣手风姿绰约,浓眉大眼的真是好看极了!”

“对对对,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比许多姑娘家的都好看呢!”

“哦哦哦!圣手!圣手!看这里!娶我!嫁我!都可以!”

哄笑一片,喧哗声起,纷纷扰扰也是热热闹闹。

皓月当空,街灯璀璨,沉醉在繁华人间盛景之中的人们乐在其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被簇拥瞩目的对象们却没有那么轻松惬意。

戏台就在前方,熄灯歇业的蜃楼仿佛黑暗中的巨兽,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正月十五的繁华,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