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云听雪,流水击石,音海如云,烟波浩渺。
流云以纵横之音将听雪剑的绝杀推向那几近失控的烈焰!
顷刻间,潮汐倾天,灵光相撞,水火相交,苍云悲悯,山河同泣,天地共鸣。
这便是:纵横云梦琴,吞云听雪剑……
一时间,听雪剑与云梦琴都以神兵绝杀之技,以求唤回暴走失控的诸子箭。
而乐正娅指尖飞速,使出十成功力,全力压住结界,否则这泼天的震动恐怕会将整个未央城化为乌有。
蔚肖肖在很早之前就被乐正娅护在身后了。在顶天的压力之下,她已经昏去,无缘见证这百年难遇的场面。
“何故流连,何故沉沦,何故执迷……不悟。”
谁的哭声,莫珠子皱眉。越来越远,潺潺的溪流声纵横而来,四散而去,沉入深不见底的泥沼昏去无知觉。
又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她的耳边终于又了声响。试图掀起沉重的眼皮,却是有心无力。
琴音阵阵,如潮汐一般由上而下,化为利刃劈开妖冶的烈焰。
天空似乎被打开了,一束零星的光芒散落而下,投射在莫珠子的脸上。她睫毛微动,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紧随其后,冰冰凉凉,清清爽爽,像夏日山间里的一口清泉,甘甜可口,沁人心脾。
身上似乎轻了很多,一朵雪花落在睫毛上,朦胧之中像秋日的月色。
莫珠子眨了眨眼睛,一寸天地之间,月色皎洁如薄霜,雪花纷然飘落。
“我不会丢下你的。”
一阵凉风袭来,卷带着一句似曾相似的深意,那浸在酒渍里的叮咛与涌上心头,她曾以天下第一飒气势,要爱惜自己。
烈焰尽头有一个人,身披清冷的雪霜,令肆意妖焰难以靠近。
那人有些眼熟,似乎在笑。
他眼里似乎有光,像孤独悬于黑夜的月。
“听……雪?”
心中燥热消散,烈焰闻风而退。
在烈焰的尽头的人,是谁皎洁如霜雪,清冽如明月?
“凌……少?”
火焰消散,长弓与灵光骤然消失,倏地砸向地面。
凌少飞身接了下来,低头一瞧却是满眼惊痛混身僵麻。
莫珠子面色灰暗死气沉沉,浑身冰凉呼吸停滞,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凌少一把捏住脉门,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凌少呆住了。
某人尖酸刻薄活蹦乱跳的片段在脑中飞速闪现。
那个有手必还,以牙还牙,即便打不过也要用眼神瞪穿对方,用唾沫淹死对手的假小子现在一动不动的凉躺在怀里这便是永诀了?
人生在世,他从未有过此刻的感受。
那是一种,茫然而空乏的感觉。似是被什么东西牵走了灵魂,空得让人心慌。心脏仿佛在极速下坠,直到堕入地狱才堪停下一般。
他抱着毫无生命体征的莫珠子,呆若木鸡,前所未有的绝望席卷而来。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落于凌少肩头,似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助他定住心神。
流云什么也没说,仅仅一个压肩便唤回了凌少的神魂。
只见流云蹲下扼腕探脉,不禁眉峰一挑。他瞥了凌少一眼,对方正充满期盼的看着他,心中顿时浮出一种莫名状的复杂。凌少只字未说却已有千言万语,流云轻轻一叹。有缘书吧yyshu8xs
“扶她起来。”流云面色如常,淡如清水,根本看不出个紧急。
但凌少却从这简短的四个字里看到无限的希望,依然不语只是照做。
灵光流出指尖,流云顺着莫珠子的背脊似乎在找什么。
云梦子精音律、擅阵法,通药理,治愈之术无人可及,流云是她亲传大弟子,执掌云梦山,自然也是精于其法。
凌少目不转睛的看着流云,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过自己的心跳。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云梦子的那句顺其自然,如今两人早已身在局中,冲着当下的心急如焚,那个扬言“无牵无挂了无牵挂”的他也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流云瞑目,静心探析莫珠子透支过度看似断气,其实尚有一息,只是郁结体内,若能找到并疏通淤塞,那单凭着天选者的灵力便可保她性命。
此时此刻,流云想起云梦子交托的任务带大还丹随凌少前往长街,待确认诸子箭安全觉醒之后方归。
安全、觉醒……所以,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流云想起出发前与云梦子短暂的对谈。
流云:“师尊,您不是说过,诸子箭毁于圣战不存于世吗?”
云梦子摇头,或许是心意未决,亦或是能力有限,诸子箭为何自我封印恐怕无从查证了。
云梦子目光悠远:“当初太过惨烈,诸子箭的自裁不仅是术法,还有哀怨执念,若破除,堪比破境历劫。”
“神兵集结天下必乱。徒儿不明,师尊何故?”流云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凉意阵阵,似乎还带着云梦山的雾气。
云梦山弟子以流云为首,非授命不可出山,否则也不会无聊得在镜像围猎打发时间。但现在想来,好似一切都是云梦子预先安排好的。她与乐正红楼一前一后离开彩云间,一个选择云梦山,一个选择未央城。乐正娅又是乐正红楼的入室弟子,是乾坤府的少府主。她天选者的身份,是自出生起便确立的。
云梦子看着流云淡淡一笑:“轮回而已,只怕本就势在必行。修行者不可忤逆天意,不可违背因果。无奈诸事皆在情理之中。”
流云:“那听雪剑……”
云梦子摇摇头,示意他不必说下去:“或许这次,会有转机。而她,就是那个意料之外。”
有人曾留下质问:天地不仁,圣人不仁,苦海生波,何故流连。
可在云梦子眼中,并非世人执迷不悟。就算弥天之孽,不破不休,可人活于世间,从来只有安于现状的心,没有打破不了的局。
她深情悠远,笑得高深莫测,似是有所期待,又似是胸有成竹。
流云不明,却从无怀疑师尊眼界,自然也有跟随事态发展一看究竟的心态。
云看着眼前的狼藉,流云品位的师尊的话安全,觉醒。
所以,这样的局面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云梦子自然是要救回莫珠子。暴力破印本就危机重重,更何况诸子箭自裁之时执念未破,便更是凶险。
好在这对流云也不算难事,淤塞并不难寻,无非就在那几处,这不,已经找到了。
流云左手稳住莫珠子的肩头,右手手指移至背心,注力一点!
一股抗力游动而起,流云倏地一提,莫珠子本身软绵的身子跟着被拎了起来,竟然猛地吸入一口气,流云见机一掌不轻不重的拍向背心。
“噗咳咳……”一大口深黑的血喷出,莫珠子一阵咳喘,又是两口深红之后终于有了气息。
流云摸出一个锦盒,取出其中的大还丹,引入莫珠子肺腑,又以治愈之术渡了些许灵力,一通操作一气呵成。除了凌少,还有一个人一直无话乐正娅亲历见证,已觉此生无憾了,对流云也更生膜拜之情。
莫珠子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点活人应有的颜色。
尽管面白如纸气若游丝,但终是会呼会吸的活人。
凌少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时半刻竟然词穷。
流云嘴角一翘,勾出一抹难能可贵的笑意
这一抹浅笑可比日出西方更难得。像冬夜之中一颗星火,是温暖更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