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没有料到沈渡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苏安刚扬起的笑意刹那间僵在嘴角上。
她以一种非常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沈渡的语气依旧淡然:“我们认识吗?”
苏安敛去眼中失落的神情声音轻盈:“我们高中同校我还跟着我爸爸去过你家做客。”
见沈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苏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是国际部当年唯一一个收到了ffer却还是参加了高考的人。”
事关沈渡自身,他当然记得。
“你好。”
沈渡微微点头接着便重新抬起了眸子抬脚从她身边略过。
苏安咬唇眼见着沈渡走到了一个女人面前那女人用手指了个方向沈渡便又朝着那个方向走了。
只留下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
她三两步走到那女人面前紧蹙着眉头问道:“沈渡去哪儿了?”
“厕所。”女人似乎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往厕所方向指去。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年少时沈渡的一颦一笑,甚至连他每门功课的成绩都悄悄写在了日记本里。
她甚至记得学校后山的杨树林沈渡时常憩在林荫下的长石凳上,拿书盖着脸双手枕在脑后。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小孔成像在地上散落。
其中有些散在了他亚麻色的头发上。
怀着这种心情苏安几乎不愿多想,直接跟了过去。
刚连着被两个人吓到的狗良紧接着又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她干巴巴的笑道:“你们也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容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镜里的人杏眸圆瞪,两腮鼓鼓一副气闷赧意的样子。
偶有人站在她背后透过镜子瞧她悄悄说着什么但也只是小声喃喃几句就离开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却跟她一样没有进隔间而就在盥洗池前洗手。
苏安气质本就冷,如今一脸心事的样子,更加显得不好接近。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容榕的存在,直到抬起眸子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才用余光瞥到了一旁的她。
这一瞥,自然也看到了她放在水柱下的双手,细长光裸的手指上并没有戒指的痕迹。
苏安淡淡问她:“你怎么不戴那个钻戒了?”
容榕对她的感觉有些复杂,但人开口问了也不能不答:“已经收起来了。”
“你故意戴着气那个女人的?”苏安很快反应过来,语气略冷,“其实大可不必,那种女人以为有钱就能挤进上流圈子,旁人只当她是个笑话。明眼人都能看出你跟她的差别,太跟她计较反而失了你自己的格调。”
容榕怎么会听不出苏安的话中话,深吸一口气,侧头望她:“如果我不跟她计较,你就这么肯定她会就此作罢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反驳,苏安稍稍抬眉,声音里带着丝笑意:“你要是什么都计较,日子不会很无聊吗?”
容榕倒也没有真生气,毕竟她自己以前就是这个想法。
她只淡淡回了句:“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都不一样。”
苏安倒是察觉到她态度上的转变,倾着身子查看自己脸上的妆,吐出的话却是说给容榕听的:“小姑娘,刚刚还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姐姐哪儿惹你了?”
容榕听不得小姑娘这仨字儿。
她垂眸,摇头否认:“没有,只是你刚刚任意评价我的行为,让我有些不舒服。”
“好吧,我向你道歉。我承认每个人看待问题都是都不一样的。”苏安耸耸肩,撑着盥洗台冲着镜子里的她笑了笑,尾音上扬,“难得我觉得这里也就你跟我是同类。”
容榕蹙眉:“什么同类?”
苏安笑而不语,忽然转了个话题:“你认识沈渡吧?”
她更听不得沈渡这俩字,因此态度比刚刚更僵硬了:“认识。”
“他在清河市这几年,有交过女朋友吗?”
容榕莫名,她哪能知道沈渡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苏安挑眉:“你跟他圈子相同,没听过吗?”
也没等容榕回答,她就先一步自我确认了:“也是,他眼光高着呢。”
容榕实在是好奇,顾不上矫情,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心中疑惑:“你认识他?”
苏安自嘲的笑了:“我认识他,不过他早就把我忘光了吧。”
眼神中略带着失落和怀念。
容榕攥拳,寒意顿时就从自己的脚底蔓延到全身。
还真认识啊。
“不跟你说了,我去堵人了。”苏安食指抵住红唇,冲她挑眉一笑,“替我保密啊,别告诉其他人。”
洗手间灯光明亮,容榕却莫名觉得刺眼。
她跟在苏安身后走出了厕所。
男女厕所中间隔着一条回廊,从转角走出来就是会场。r/&62;
苏安走在她前面,容榕只见她恰巧走到转角处是,往侧边看了眼,脸上的笑容便漾开了:“沈渡,你在等人吗?”
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听见那熟悉清冽的声音:“嗯。”
容榕咬唇。
他是不是就喜欢在厕所门口等人的?!
她很想上去破坏这么一副多年重逢的美好画面,但是理智告诉她,要淡定。
这时候她就应该当没看到才对。
一时间也懒得管这两个到底是多少年的旧相识,容榕提着裙摆,不顾姿态的大步流星擦过苏安身边,打算找狗良好好发泄一下。
微卷的发尾和轻盈的裙摆弧度相似,所掠之处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沈渡唇角扬起,原本只是慵懒的靠在墙面上,此时长腿一扬,伸手精准的抓住了那截莹白的小臂。
温热的触感停留在肌肤上,带起一阵战栗。
容榕僵着身子回过头瞪他。
沈渡微微愣住,看清了她明亮的杏眸里的那抹恼怒。
眼尾处的一道靛青色,将她的眼睛勾勒得清冷妩媚。
“去哪儿?”沈渡声音微沉,垂眸看着她,“等你这么久,见我就跑?”
容榕:“……”
苏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走到两人身边,拧眉问道:“沈渡,你们很熟吗?”
“不熟我等她做什么?”沈渡淡淡回答着苏安的话,眼睛却没分一丝余光给她,只低头盯着面前这个神情尴尬的小姑娘,“生我气了吗?”
容榕:“……”
这人学心理的吗?怎么就看出来了?
被直接点中情绪的容榕顿时心里头的火气就泄了一大半。
苏安微微咬唇,语气已不似刚刚那般淡定:“沈渡,我们这么久不见了,就当是老同学叙叙旧,跟我聊聊吧?”
“你收到同学聚会的邀请了吗?”沈渡侧头看她,语气清冷,“到时候再叙旧也不迟,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不好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大手覆上容榕的头,催促她到另一边去:“你过来,我们聊聊。”
小姑娘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了,双手不安分的想要打开他的手:“别按我头,我今天做了发型的啊。”
苏安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讽刺的笑意愈加浓烈。
这就是你为之追到清河市的男人。
他连叙旧的借口都懒得敷衍。
容榕被他带到了一边的角落,这里灯光很弱,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也只能瞧见了彼此眸子里的微光。
她靠着墙,仗着沈渡看不到她的表情,冲他吐了个舌头。
结果刚收回舌头,就被他掐着脸,沉声威胁:“嗯?”
这人视力真好啊。
近视加散光度数不小的容榕嘟唇,用指甲扣着背后的墙壁,小声问他:“聊什么?”
“你总跑什么?”沈渡双手抱胸,暗光中勾起的唇角弧度有丝似笑非笑的意味藏在其中,“闯祸了?”
容榕呲牙,语气不善:“我上个厕所也不行?”
“那你刚刚跑什么?”沈渡低哼一声,听着也有些生气了。
容榕白眼一翻:“我总不能打扰你们老同学叙旧吧?”
“你说那个女人?”
“不然呢?难道说我自己啊?”容榕语气里的酸味都快溢了出来,末了还要嫌弃一番眼前的男人,“你太老了,不配当我的同学。”
沈渡:“……”
“说吧,你们是认识多少年的旧相识了,她还跟我打听关于你的事,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容榕嘟囔了两句,见面前的人不回答,又加重了语气,“青梅竹马?还是同桌的你啊?”
沈渡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她打听什么了?”
容榕没好气:“女人打听男人还能打听什么啊?情史呗。”
“那你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啊,你让我怎么说?”容榕盯着他微微发着光的银色领带夹,“我不是那种乱嚼舌头根的人。”
沈渡默了半晌。
深沉的眸子原本停留在她那张微微嘟起的唇上,片刻后又移向她脖颈下方的锁骨处。
她今天一身的蓝。
蓝玉髓镶钻,四叶草中那颗精巧的钻石和她眸底深处的光芒同样闪烁。
甚至于,都比不过她的眼睛。
“榕榕。”他俯身贴在小姑娘耳边,语气酥麻,“你是因为答不出来,所以才生我的气吗?”
容榕下意识反驳:“想多了。”
“哦。”男人眉梢一扬,笑意隐匿在黑暗中,“那就是吃醋了。”
容榕:“…不是!”
沈渡好心情的捏捏她的耳垂,语气比刚刚更轻了几分:“你要是吃醋,我教你怎么气她。”
“……”
“你就说,你知道。”沈渡低笑,自己都没忍住,语气稍稍顿了顿才悠悠说道,“因为你就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