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俺不是去了趟吐蕃嘛,和那边的上上下下相处的还不错……”
程大胡子在努力的组织着措辞,他知道这可能关乎他后半生的幸福生活,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眼前这位可能是这世间最不好糊弄的一个人,说的一个不对,可能……就会伸手来揪他的胡子,太丢人了,也就是这里没什么人,不然他老程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李破听了就笑,“那是相处的不错吗?如果不是那里的人都信奉阿修罗,苏毗王都又比不上长安繁华,你应该是留在那里当国主了吧?”
罗士信也乐了,“哥哥晓得你是个什么人,这里没有外人,不用遮遮掩掩的,瞧你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害俺赌输了几场了?真是恨不能锤死你个狗东西。”
罗士信话说的很不好听,可话里话外都没拿程大胡子当外人,这么多年过去,三个人又能聚在一起说话,罗士信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程大胡子瞄了罗士信一眼,心里百味杂陈,这是时常拿俺做赌吗?你们两个才是狗东西吧?
“还是陛下知道俺是什么人,那苏毗荒蛮的紧,不是久留之地,俺日思夜想的还是咱们长安。
不过苏毗上下对俺不错,俺不能说他们的坏处,临走的时候,苏毗人送了俺不少财货,俺推辞不过,就都受了。
回来的时候听人说,要去户部报备,又得去少府换钱,俺觉着太过麻烦,就一直拖着……
前些天与人饮酒的时候听说,朝廷正在修建皇陵,俺转念一想,这些财货得自外邦,也不好花使,不如捐献出来,为朝廷,为陛下稍尽绵薄之力。”
他是好好的准备了一下,这时终于一口气说完,便眼巴巴的瞅着皇帝,心里则忐忑的紧。
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皇帝不准备再为难于他,还召他来殿中饮酒,即便不提捐献之事,这一关应该将将也过去了。
现在再开口言及捐献之事就有点画蛇添足,但他还是开了口,主要是因为这个主意太好,他也准备了不少时间,不提的话有点对不住自己。
没等李破说话,罗士信已是一拍桌子,“俺说这穷鬼为何会给俺送礼呢,原来是在吐蕃得了好处,还算这厮有点良心,知道来孝敬哥哥,不然说什么也得治他个贪贿之罪。”
程大胡子心里大怒,这厮果然没一句好话,亏俺挨了那许多拳脚,整日里却还得给你奉上笑脸,他娘的你个狗东西。
李破摆了摆手,“这是小事,朕不缺你那点财货,朝廷大事哪需你来捐献?传出去了不好听。
你把心也放在肚子里,吐蕃人给大唐使节的礼物,收也就收下了……朕担心的是什么你应该自己清楚。
那些年河南一片糟乱,你身处其中,一定染了许多坏毛病,一旦有了实职,说不定就会故态复萌,肆意向人讨要好处,那样一来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大胡子后悔了,许敬宗说的果然一点都没错,直接捐献的话,皇帝是不收的,得借扶风郡转一圈才成……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李破的智商,李破只是转了转眼珠,紧接着就问道:“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听上去有点意思,应该不是拓跋寿吧?”
程知节的汗一下就下来了,他前天才宴请的拓跋寿等人,皇帝今天就说起了拓跋寿的名字,这耳目也太灵通了些。
还是说皇帝一直在盯着他老程?
他应该没那么闲吧?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日理万机的,咱老程自诩是个人物,可在长安城中……他老程算个什么?值得皇帝天天盯着?
程大胡子这会倒是有了自知之明,想了想很快就就明白了过来。
他宴请的除了高季辅,许敬宗两人,其他都是羽林军中人,能告密的人不要太多,就算是拓跋寿,高季辅,许敬宗……也有可能。
想起自己在宴上跟这个说话,跟那个唠嗑的,还提及了不少隐秘之事,程大胡子背后的汗出的更多了。
于是嘴上也不敢有所隐瞒,“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前日宴请同僚,正好碰见扶风郡太守许敬宗,便邀了他去饮酒。
席间他听说俺在吐蕃受了不少礼物,便给俺出了个主意,俺听着不错,这才……嘿嘿……”
程大胡子想都没想,顺嘴就把许敬宗卖了个干净,这就是程知节,跟他称兄道弟,讲兄弟情义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要么就是和他一般的人物。
李破看着这厮的惫懒模样,心说你嘿嘿个屁啊,许敬宗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竟然也能被你邀去喝酒,还真有你的。
许敬宗这人也有意思,你个扶风郡太守,半路偶遇便能跟人去交杯换盏,还给人出这种主意,你这是想做什么呢?
羽林军可不是别的什么军伍,宿卫宫禁,值守皇城,自古号称为国羽翼,如林之盛,遂为羽林,那是皇帝亲军,帝王手中的匕首,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