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沘城外,喊杀震天。
百济人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漫山遍野的涌来,在唐军不远处展开阵列。
唐军则列阵在前,倭人降军处于两侧。
百济人的边军回军了,唐军因为之前屡战屡胜,上下皆有了轻敌之意,杜伏威没有撤军去与北边的唐军汇合,而是选择在泗沘城外等待敌人的到来。
此时半岛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前几日下了一场小雪,唐军辎重倒是不缺,河北来的唐军皆是北兵,也不惧这点寒冷,可带上岸的水军士卒的战斗力则大打折扣。
百济人已经来到了灭国的边缘,各个部落城邦放下了成见,联合在了一起,向进攻泗沘城的唐军发起了猛攻。
………………
“百济人上赶着来送死,那咱们就送他们一程。”
杜伏威在鼓舞士气,他的形象不太好,满身尘污,作为唐军主帅却没有半点盔明甲亮的意思,挥舞着刀子,一如当年横行于山野之间时那样,话语粗野,满身的匪气。
几个校尉聚拢在他身边,杜伏威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几个水军校尉不太镇定,也好理解,敌人太多了。
当他们围住了泗沘城之后,几日之间已经击退了十数股来援的敌军,而敌人好像源源不绝,今日百济人的大军终于陆续赶到了泗沘城。
他们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马上对唐军发起进攻,而是等待着来援的各路人马,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这才来与唐军一战。
百济人彻底的疯了,来援的人马越来越多,可以想见的,唐军之前攻陷的那些城寨很可能已经失守。
降了的百济人也不再可靠,所以昨日里杜伏威命人将数千百济降俘全部斩杀,这些人本来是被挑选出来攻城的……
唐军所处的局面一下危险了起来,决战之时,几个水军将领明显露出了些畏惧之意。
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位从河北来的校尉,神色不动,面无表情的像是两具雕塑,可他们的眼神已经变得愈发可怕危险了起来,眸中也隐隐浮现出了血丝。
杜伏威看了看他们,心中暗叹,这就是皇帝以之平定天下的精锐之师的样子吗?果然名不虚传……
在水面上还不见怎的,只有刘仁轨显了些威风,战损却比水军大上许多,可一旦到了陆地上,这些精锐的战斗力便可怕了起来。
攻打城池,冲突敌阵,一往无前间杀气盈于四野。
也正是有了他们,杜伏威才敢迎击百济王扶余璋,又敢在百济人的王城之下等待各路援军的到来。
现在看来他的冒险将全军置于了险境,但他并未失去信心,最重要的还是有这些人在,至于他那些水军部下,忠诚上没问题,可打起硬仗来却着实不很靠得住。
“回去领兵吧,告诉大伙,这一战过后,世上就没有百济了,灭国之功在前,大家看着办。”
一个河北校尉看了看杜伏威,对他很是佩服,两场海战,皆是大胜,登陆之后也是胆魄过人,真不愧是曾经的一方豪雄。
“殿下,我军临阵,少有固守不出之时,来敌不多,又是远道而来,正宜挫其锋锐,若殿下觉得俺说的有道理,俺愿率军为大军锋矢,一战而定乾坤。”
这人叫王仁愿,平遥人,经年老军,从征已有十数年,就是投效的晚了些,如今积功才得校尉之职。
听这人说话就知道,人家并非单纯的武夫,也确实是如此,这人以前是个读书人,祖籍在上党,庶族。
当年李神通率军一战而败,他们都在降人之列,很多人都被留在了平遥。
如今唐军之中,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平遥兵参战时日不多,但各军之中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杜伏威哈哈大笑,“即是如此,那咱们就冲他娘的,眼瞅着大雪就要到了,咱们若不能速战速决,进到城中休整,那就得灰溜溜的返回海上,俺是不愿意的,你们呢?”
几个校尉立即锤击着胸甲,大声鼓劲。
………………
百济人这几日已经聚集了五六万人,两边军力悬殊,杜伏威只带了两千唐军在身边,战至此时,也只剩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余都是倭人降军,靠不住不说,还有可能阵前投敌。
百济人也是觉得胜券在握,稍一列阵,阵前的百济人爆发出了一阵嚎叫声冲了出来,这个时候他们的后阵甚至还没有列好阵型,瞬间便散乱了开来。
有的人跟着前面的人就冲了上去,有的人则在首领们的约束下还在慢吞吞的列阵,更有那奸滑的想要保存实力,故意缩在了后面。
一百多年的内讧,让百济人分成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势力,即便危急时刻联合了起来,却还是难以真正做到共赴艰难。
他们退出来领导大家的两个王族和几个大贵族,仓促之间也无法做到让众人服膺。
泗沘城一战就这么乱糟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