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和降唐在夏国引起的震动远不止窦建德君臣这点商议和揣测。
洛阳失守意味着河南西部的归属已无悬念,去年时河南空虚,怎么看都像块鸡肋,得之无益,弃之可惜。
而今真的失去了进军洛阳的机会,在战略上的产生的被动感却让夏国君臣寝食难安。
压力倍增之下,窦建德召集群臣商议多次也没什么结果,倒是曹旦北连突厥的建议被屡次提起,显然对众人的诱惑力越来越大,不由让窦建德心烦意乱。
突厥人要是那么好打交道,河北地界早就出现突厥骑兵的身影了,还用得着今日去临时抱佛脚?
裴矩的提议倒是颇为中肯,他主张派人去突厥王庭,请求突厥可汗派兵攻打马邑,,显然比请突厥人派兵来河北让人安心一些。
可反过来想想,李定安和突厥人的关系可比他老窦强的多了,连突厥可汗的女儿都娶了过门,突厥可汗能愿意派兵去攻打自己的女婿?
这些年来窦建德在和突厥人的交往上一直小心翼翼,秉持的策略就是极不得罪他们,也没受他们的官职。
突厥人表现的也很克制,与当年大肆封赏前隋的北方叛臣有了鲜明的对比,这可能和突厥可汗阿史那杨环有着关系,毕竟人家是前隋的公主。
对于那些逼得弘农杨氏丢掉了江山的人们,她注定不会喜欢,据说李定安得了可汗眷顾,还是因为他在阿史那杨环登位时出了大力。
突厥人不愿自曝家丑,于是传到河北的消息便似是而非,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而对于当前战事来说,这些没有什么直接的帮助,可明年春天就不一定了,突厥若能出兵来援,对窦建德的助力是显而易见的。
好在天气转寒,大雪一下,唐军的攻势自然也就会停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能让窦建德仔细思量其中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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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江南的局面已是一泻千里。
唐军破江陵后,大军在江陵休整多日,招降纳叛,抚平江北郡县。
十月初,李破诏李靖为大都督,掌军政大权,开始进行此次南征的收尾诸事。
李靖留张亮等人守江陵,令降臣文士弘等人准备船只,随后唐军开始渡江。
刚到了对岸,王仁寿,宁长真等便纷纷来降,王仁寿献江夏,宁长真献巴陵,武陵等郡县。
大军势如破竹,十月中,进围长沙。
未几,苏胡儿率守军出降。
大军并未就此止步,李靖令部将守长沙,以苏胡儿,王仁寿为先驱,南下衡阳,准备剿灭林士弘。
林士弘和萧铣争斗多年,早已式微,几次反攻都没能夺回长沙,龟缩于南边的零陵,衡阳,桂阳等郡苟延残喘。
这些年他和南边的山蛮交往颇多,麾下多出了不少蛮族的身影,而且还娶了几位蛮王的女儿为妻。
诸侯的位格已经离他远去,义军也不再与他沾边,倒更像是一位山大王。
大军破衡阳,林士弘领败军南窜,破夷陵,捉住了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义子,李靖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并令降人传信给各部蛮夷,警告他们莫要跟随林士弘为乱,不然一定砍下他们的头颅,把他们的妻儿都变成奴隶。
效果不大,在大军追至桂阳时,苏胡儿领兵破蛮族,林士弘联军两万余,却又被林士弘趁乱逃脱。
此时大军已经深入蛮苗地界,天气变得阴湿而又寒冷,山间遍布瘴气蛇虫,诡异的传说也令人毛骨悚然了起来。
李靖和众人商议了几番,知道是到了该徐徐图之的时候了,大军经过半年的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加上水土不服,军中病倒的士卒越来越多,若再深入,很可能会被兔子一样的林士弘拖垮在群山之中。
于是留五千健勇之士于桂阳,令他们督促降军搜剿山蛮,以及林士弘残部,自己则率大军主力回转江陵休整。
随后他便上书朝中,认为南边道理崎岖,山蛮盘踞,不利于统治,不如多多修建道路,与山民互通有无等等。
他倒是很有些前瞻性,只是以大唐如今的国力,哪里修得起道路,南边山林间的寨子,自古以来就很封闭,他们很多人甚至都认为自己是蚩尤的后代,很不好打交道。
中原王朝历来对他们的态度都很明确,地盘是我们的,你只要不来捣乱,那大家就相安无事,若是闹出乱子,便杀上一些,山蛮们也就会老实一段时间。
如此轮回不休,也就种下了很多仇恨,于是广大的岭南地区就成为了中原王朝流放犯人的最佳场所。
一些官员得罪之后,被贬于岭南的也有不少,大部分受不了当地的天气,病殁在了这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