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牡丹曾在中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连她的名字都是因为洛阳牡丹而得名,所以她对中原官场的生态环境非常了解。
她见过文皇帝杨坚,也见过杨广,她的父亲是启民可汗,同时她一直也都是义成公主的贴身侍女。
所以不管是可汗还是皇帝,她都曾尽心侍奉过。
大人物那华丽的外表,犀利的言词,威严的气派都无法给她太大的压力,见惯英雄亦常人嘛。
当今世上,无论是突厥还是中原,都很缺乏像阿史那牡丹这样的人才,即便是精通汉话和突厥语两样的人,都很是稀少。
当然了,比后来还是要强许多,因为从魏晋以来,内附部族众多,加上与北方柔然,突厥交往日益频繁,胡风南渐的缘故,大家对北胡并不算陌生。
这些年阿史那牡丹接连南来,打交道的可不止李破一位,窦建德,梁师都,甚至是李轨她都见到过。
这些隋地北方的诸侯们,各个鹰顾狼视,雄心勃勃,相比之下,突厥人中的英雄豪杰在可汗的压制下,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
李破李定安属于其中……最为桀骜不驯的那一位,其他人不管装装样子,还是真心实意,对突厥大人都是毕恭毕敬,像李轨那样,即便不愿跟突厥打交道,却还是会刻意照顾突厥的脸面。
可她眼前这一位就不一样了,从他只有几千人的时候,就敢跟突厥挥舞他的爪子,连抓带挠,奋不顾身的跟突厥纠缠,如同生死仇敌一般。
最可恨也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竟然能活到现在,活的好好的不说,还当了皇帝,作为突厥王族,她是不是应该羞愧一下呢?
突厥人痛恨那些伤害过他们的敌人,但当这个敌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很多突厥人反而又将其当做了英雄,被一个英雄所击败,显然比被鬣狗撕咬更容易为突厥人所接受。
所以天神之鞭的名声在草原上越传越广,很多人想要战胜他来彰显自己的武勇,比如说西方汗阿史那求罗,而更多的人则表现出了敬畏,比如说王庭中的大贵族们吗,他们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被天神之鞭抽打到身上。
这就是突厥人的思维模式,和南边的隋人有着很大的不同,隋人对敌人往往会极尽污蔑之能事,以激起大家的同仇敌忾之心,直到战胜对手之后,再重新塑造对手的形象,以此来拔高自己。
他们可真狡诈不是吗?相比之下,突厥人显然要厚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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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突厥可汗的使者,阿史那牡丹一直努力保持着说话的分寸,和之前的几次相见一样,她都带着使命而来。
既要完成可汗的交托,又不能堕了可汗的威名,很艰难的一次行程,当然了,每次跟对方相见,交涉起来都不很容易。
尤其是突厥的家务事远没到整理好的那一天……
“使者有很多年没来过长安了吧?如今故地重游,感觉长安可有不同?”
早已准备好的酒菜陆续的送了上来,唐俭也已入座,并与阿史那牡丹不时交谈着,他对阿史那牡丹的来历做过了解,只是没那么充分而已。
此时皇帝正在打着鬼主意,招待客人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了,总不能让使节感觉受到了冷落。
他还不晓得,皇帝对他已经产生了些不满,还在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皇帝和使者其实都不很在意这些。
他们是一种人,都很务实,看重的也只有利益,对两国之交往都有着清晰而独特的认知,常年朝堂上为官的唐俭与他们格格不入,如果换成是千里之外的宇文歆,就不会这样说话了。
当然了,阿史那牡丹并不介意敷衍一下这位鸿胪寺卿。
也是在突厥王庭之中见过了太多粗鲁,残暴的突厥贵族,所以温文尔雅,谈吐不俗的唐俭给她的印象很好,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
远比面对那位皇帝要轻松愉快的多。
可以说,中原文明塑造出来的人物有着这年月无法形容的优势,任何外族人来到这里,几乎都会被打动,甚至是同化进来,这是任何战争都无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