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这座城很新,是隋文帝杨坚在龙首原南坡建造的大兴城更名而来,古长安则在北坡,当时因长安故城街市太过狭小,最重要的是饮水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已不太适合人们居住。
于是文帝杨坚大兴土木,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建成了大兴城的主体,也就是现在新长安的内城,随即迁文武百官以及部分百姓来到了新长安居住。
后来杨广继位,又使人修建了如今的外城,彻底完善了新长安的格局,可惜杨广根本未曾在新长安居停多少时候,倒是便宜了一些百姓,纷纷从旧城中搬到了新城这里。
等到李秀宁率着他的娘子军来到龙首原上的时候,他们没敢朝新长安使劲,只是埋头猛攻旧城,还没得逞。
李渊登基后,长安故城其实已经差不多沦为空城了,长安县治就在那里,管理着一些不愿出走的人们。
多年征战,别处都是人口锐减,比如说东都洛阳,这些年到底死了多少人,谁也不清楚,只是这一年的冬天过去,洛阳百姓还能活下几个,真的是不好说。
可长安却是大不相同,从隋末战乱至今,长安并未受多少战火波及,再加上四处逃来的避难之人,长安竟是比最盛时人口还要多上不少。
这显然得益于李渊治理有方,也是关西门阀的庇佑所致,可以说,他们既是天下动乱之源的逆臣贼子,也同样可以成为庇护一方的守土之臣,看的无非就是如何妥善的任用而已。
杨广不能用之,天下大乱,身死国灭,杨坚善用之,则混一天下,鼎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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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安又有易手之危,人心的恐慌却和别处一般无二。
用一夕三惊来形容非常的贴切,在这会还能睡个安稳觉的,不是神仙就是傻子,更让人们惊恐的是,大家刚听到些风声,敌踪已至长安城下了。
晋军一旦真正过河,便呈风卷残云之势,与李渊当初南下时没什么两样,区别之处可能只在于,一个是众望所归,另一个则是兵威所致。
也就是说,大军还未至长安城下,城中便已有了乱相。
很多贵族们想要仿效当年躲避辽东兵役时那般,散于乡野,让人找不到也就完了,可他们连城都出不去,更别提回去家乡了。
李渊的敌人不止一个,他们在暗中探头探脑,找寻着机会想给李渊狠狠来上一下。
人心惶惶之下,开始有人趁隙作乱,哪里都有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多数都是些城中的混混儿。
李渊的怒火则在宫城之上燃烧,他此时根本不相信,敌军怎么就这么快来到了长安城左近,窦轨也就刚走吧?就算窦轨那混账死了,也该派个人回来传信不是?
还是说他率兵投敌了?这才是李渊最害怕的事情,大势已去之下,谁生出什么念头来都有可能。
别说一个姓窦的,就算是姓李的也不是各个都能信得过啊。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言之凿凿,万年县已入敌手,陕东道行台的人们都跑了回来,直说敌人已近眼前,来势汹汹。
潼关方向道路断绝,和潼关守军已无任何联系。
直到长安城下也出现了敌军骑兵的身影,纵横来去,肆无忌惮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也就意味着长安城的四城城门都关闭了起来。
最让李渊心惊肉跳的消息传了回来,他的儿子,秦王李世民率唐军残部向西走了……
病重的儿子却在外面撒欢,李渊肯定是不相信,只是派李元吉又去秦王府瞧了瞧,这一下真的是糟了。
秦王府长史杜如晦已经病殁,死之前,他将秦王府中的仆从大多都给遣散了,秦王李世民的王妃,侧妃以及几个宠妾,都送回了各自家中,都是有来历的人,不会少人庇护。
连秦王的子女都被送走了,只是仓促间,不知送去了哪里。
秦王李世民本人自然是不见了踪影,一出戏演了足足有一个多月,竟然无人察觉,不愧是他李渊的儿子。
当李元吉气急败坏的回到李渊面前,父子二人像傻子般对视良久,接着李渊挥手就狠狠的甩了儿子一巴掌。
“小畜生,气煞人也……”反正都是他儿子,打谁不是打呢。
可气恼已经挽回不了长安的命运,甚至也挽回不了陇西李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