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怀珩反应过来时,他和一人屈身蹲在草丛中。
只见那人身着黑色收腰襦衣,身下穿着同色系的长裤,此时正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像是在和他说些什么,与此同时还时不时打量周遭。
见楚怀珩整个人呆在原地不说话,他越发着急,警惕的小声道:“殿下,卑职方才和您说的那些,您都记住了吗?北辰早前已经引开一部分人马,剩下的就交给卑职,前方再行十里地便是呈缘城了,您先到那去,我们一旦甩开他们就来找您会和。”
他们刚刚上路没多久就碰到有人偷袭,他们赶紧躲掉,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杀意,他们就先一步做好防备。
没想到在呈缘城的后山上还是出现纰漏,而且这波人明显与之前那些人的目的不同,他们真的是来杀人的。
此次出游,他们也没有带上过多人手,只能抛弃车马逃走。
左边的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人将手上的包裹塞进了楚怀珩怀中,弯腰潜入那边的树林。
“快来啊!就凭你们这一个个弱鸡样还想妄想对世子殿下下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那人突然从草丛中站起,冲着那帮人使劲挑衅。
气的他们纷纷挥刀冲过去,只剩下几个人零散的留在原地继续搜寻。
呈缘城?楚怀珩皱着眉,他记得先前他还在办公室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那些有人离藏身的草丛越来越近,他敛下心神,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本来树林中的路就十分复杂,再加上夜色昏暗,人生地不熟,楚怀珩即便拿着地图也依旧是迷失了方向,这时一支利箭从身后飞来,他头微微一偏躲过。
“哟,这不是高高在上的闵王世子殿下吗?怎么现在沦落在穷乡僻壤?”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楚怀珩回头看向他。
那人穿着湛蓝锦服,头戴红玉发冠,再加上长得尖嘴猴腮,下巴上还留着长长的胡子,看上去扮相滑稽。
这人他毫无印象,可是为何听到这声音,心底却无端生出厌恶之意。
楚怀珩静静地立在原地,神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变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那人却忍不住后退一步。
“又是这幅神情,你以为你是世子就了不起?现在还不是如同丧家之犬!等我把你抓过去,再带上你的那些侍卫,好让你们在黄泉路上还可以做个伴啊!”那人气急了,脚一蹬地,借力向楚怀珩冲来。
楚怀珩后退一步躲过他的刀,紧接着抓住他的手借力推回去的同时将准备好的小刀刺向那人颈部。
一击未中,那人提刀再度挥砍过来,楚怀珩侧身躲过攻击后,反手挥刀劈去,那人将刀立在身前进行抵挡。
趁着空隙,楚怀珩踢腿过去,将那人撂倒在地。
谁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执绔子弟吗?怎么会这么厉害?!
那人向身旁一滚地,狼狈的躲开了楚怀珩的攻击,见原来位置地面处的石子都变成了粉末,若是这一击落在他身上...那人想到这登时有些心惊肉跳。
战斗形势逐渐明朗起来,楚怀珩逐渐占到上风,把那人打的团团转。
那人气急破口大骂,他却始终冷着脸,连一个眼角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当楚怀珩准备将他一击解决时,那人洒出粉末到他身上。
即便楚怀珩迅速反应过来,但仍有小部分粉末粘在他的衣裳上。
“哈哈哈哈!这可是特制药!它会伴随口气进入到你的体内,三天内你会武功尽失,手脚逐渐无力!还会不时陷入沉睡!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狂笑着,在他大笑的时,已被楚怀珩拿刀一抹脖子,倒在地上。
身体逐渐有些脱力,但还可以控制,楚怀珩屏住呼吸,将外裳脱下丢到那人身上。
药劲开始不断变大,楚怀珩面色有些难看,得尽快在完全脱力前赶到呈缘城。
随着夜色的加深,树林四周渐渐起了薄雾,借圆月的微光,可以看到远处房子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楚怀珩艰难的躲避四周的追兵,一滴汗从额间慢慢的流到眉间,在快要落到他那细密黑长的眼睫时,被他用衣袖擦去。
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一对人马拿着火把,用刀柄在附近的草丛中拍拍打打,楚怀珩靠在树后,准备找个时机逃走。
这时,一个小兵脱离队伍,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走来。楚怀珩蹙眉,此人武功有如此高强?他明明没有露出丝毫踪迹。
只见那小兵走到树边,低头做出想要解手的样子,还没等他把裤子脱下,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
“啊!!”那人连连后退数步,被地上的石子绊倒在地。
队里听到他的叫喊声,急忙前来拉起他:“怎么回事?!”
小兵支支吾吾半天,将头偏到一侧,手颤抖的指着树的方向:“那...那...那有人!!”
“什么?!”前来查看的同伴张望了半天,回来拍拍他的脑袋:“你自己看看!哪有什么人!就你这胆子还敢加入搜寻队伍?”
那个小兵看上去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他弱弱道:“我也是想出一份力嘛...”
此时的楚怀珩正艰难地抓着山头的藤蔓,前面一被发现他就立刻后退,登时踩空,幸好反应及时抓住这藤蔓才没有沿着山边滚下。
藤蔓上带着细细的尖刺插进他的皮肤,手心中流出的滴滴血液滴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汗水滑落到他原本素白的锦服上,晕出一道道浅红的痕迹。
“撕拉——”藤蔓因为无法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此刻心脏骤然格外刺痛,疼得楚怀珩浑身更无法使出力气。
他面色涨红,视线逐渐模糊,眼睛慢慢闭起。
一定不能...还没等他的眼睛完全闭上,藤蔓“啪嗒”一声,彻底断裂,楚怀珩在瞬间失去支撑,坠落到漆黑的山崖下。
北街距离后山方向十分远,直到文粲赶到后山时,天色已经逐渐变得昏暗,似乎还有动物的嘶吼声从山上传来。
她有些害怕,但脑海中浮现老爹在上药时痛苦的模样,咬咬牙,就算知道有危险,为了老爹,她也必须得上。
她从包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把,小心翼翼地走上山路。
文粲一路环顾四周,由于她的武力有所增加,所以就算是在夜晚,凭借淡淡月光以及微微火光,她也能大概看清四周的环境。
想到这,她收起了手中的火把,现在物资有限,还是能省则省吧。
文粲边走边张望,发现一个小洞口中长着一株药材,那个草药颜色翠绿,叶边缘带着微微锯齿,有半个手掌那么高。
她就着纸条反复对比后,眼眸一亮,就是它了!
夏季湿热,特别是长有草药的位置,蛇虫鼠蚁几乎遍地。
文粲忍住心中的恐惧,咬紧牙关避过那些毒物,从一条带着黑蛇口中夺下那株草药。
用了许久的功夫,她才在各种偏僻的角落找到部分药材,有些药材还长在悬崖壁上,因此她身上留下不少伤口。
文粲没有在意那些伤口,摸黑寻找着最后一味药材——尘叶。
忽然她一抬头,发现那株药材就长在不远处的地面。
她心中欣喜,还没来得及取下,右手边树林中传出巨大声响,随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文粲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先那几株草药一把拔下,丢到身后的药筐中。
她一捂鼻,这么重的血腥味,若是个人,也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或者昏迷,但是在夜晚极有可能会引来各种野兽,那这时她也多半逃不掉。
心下一沉,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要是真是人同时还有救的话,说不准还能做件善事,救他一命。
想到这,文粲循着血腥味走去,发现有个人被树枝卡在矮树上,山崖上方的植物呈现压倒状,若不是这棵树,那人直接摔到地上定早就被分食或者直接摔死。
该怎么把他弄下来呢?文粲想了想,从周边拔了许多草垫在树底,自己轻巧的爬上去,将他托在自己背上,刚准备爬下来,那人就要从背后滑下去。
“哎——”文粲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在想到他是病人后,反手将自己垫在他的身下。
垫了草还是这么疼...文粲摸了摸后脑勺,在起身时,那人从她身上滚到一旁。
她急忙想要拉住他,可支撑的手却一滑,变成了她躺在那人身上,而且还是脸贴脸的那种。
像是感觉到什么,那人的眼睫微微颤动,霎时间,他的双眸睁开,琥珀般的双瞳顿时与文粲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