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萧看着朝他逼近的老者,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现在怎么办,你说不会有事的,我也不用像我父皇那般独裁专制。
那些是我弟妹,我如何下的去手,继位之后将他们远远的打发了便是。”
老者站定在锦萧面前,面带讥讽,言语却温和慈爱。
“我知殿下心意,皇帝驾崩实属意外,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确实不用如你父皇那般,你只需好好听外公的话便是。”
锦萧有些木讷的点着头,但心里有团小火苗却越烧越旺。
老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事发突然,你也身心俱疲,且下去休息,准备登基事宜,这里交给我就好。”
锦萧茫然的走出殿外,马上就能得偿所愿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心里却有些怕。
捅死太监的那只手,一直在颤抖,有些气恼的捏了捏拳头。
一抬头,银盘样的月亮缺了一块,过不了几天就是中秋了。
再看有些破败的宫墙,和墙外宏伟高大的祭台,颤抖的手不由的攥紧了。
他是真的想让这个国家好起来的,即便要做那些不光彩的事,他也是愿意的。
但屠戮手足,他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够做到。
宫墙外金碧辉煌的祭台,将锦萧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有些恍惚,外公说的对,要成大事,就得冷心绝情。
身后的寝殿,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宫女太监的惨叫格外凄厉。
锦萧定了定心神,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皇宫的四门外,听闻噩耗赶来奔丧的人越聚越多。
可城门紧闭,还有身穿重甲的侍卫把守,众人入不得宫门,只能凑在一起小声交谈,议论皇帝驾崩,大幽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此时的锦波,窝在稻草里睡的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脑子里有个小人在催促着她,“醒醒,快醒醒,别再浪费时间了。”
锦波伸手挥去,想驱散扰人清梦的声音。
那小人的样子却清晰起来,分明就是她自己啊。
瞬间清醒许多,莫非真正的锦波没有死,这具身体承载了她们两个人的灵魂。
那小人似乎看透了锦波的想法,十分软糯的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死的太过突然,你又来的这样快,一直没能离去。
浑浑噩噩的找不到出路,寄居在你的系统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一直没能出来与你见面,实在是因为你系统里的奇事趣事太过引人入胜。
现在我要走了,有件事你必须去替我做了,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负锦波之名。
由你来代替我,我很高兴,母妃应该也会欢喜的。”
话落便如烟尘一般消失在锦波的脑海里。
锦波唉了一声,“这就走了?什么事你还没说呢。”。
胸口一轻,脑袋却如挨了闷棍一般胀痛起来。
无数记忆的碎片疯狂的朝她涌来,疼的她直接昏死过去。
再睁开眼时,破庙里静悄悄的,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朝她伸了过来。
“阿姊,她醒了。”
庙门前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听见声音扔下手里搓着的麻绳,端了碗水走了过来。
锦波翻身坐起,嗓子干的冒火,接过女孩手里的碗大口喝了起来。
女孩眼神飘忽,穿着破旧却十分干净整洁,柔声说道。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高烧胡话着实吓人,现下可好些了?
我叫小四,这几日外头乱的很,谷廉叫我来照看你们。”
锦波眉头一皱,刚对她生出的好感瞬间消散,叫什么不好偏要叫小四。
撇过头去,不愿与她多说,扶住旁边的小童想要起身,她有件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办。
谁知浑身酸痛,竟是站也站不起来,这身子简直太废了。
小四听见声响,软软的声音传来:“你别着急,毕竟病了三天,谷廉他们中午会送吃的回来。
吃些东西就有力气了,先躺一躺吧。”
锦波翻了个白眼,连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像小四,这贼老天怕不是故意整她。
一转头,瞧见边上还躺着个人,面白如纸呼吸微弱,与死了没什么分别。
这人她认识,正是她院里煎药的小药童。
不用问,定是自己跑了,院里那些人跟着遭了殃,原来南烛不是与她玩笑,真的有人会因为她而丧命。
那嬷嬷和阿朱阿碧岂不是也活不成了。
心生愧疚,胸口闷的厉害,她现在也无能为力,软软的靠在墙上,“外面现下如何了?”
小四端着空碗,摸索着朝水缸边走去,锦波这才察觉小四不能视物。
“你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
“只能瞧见些光亮,不打紧的,我已经习惯了。
外面乱的厉害,城门紧闭不许人进出,听谷廉说修筑祭台的民夫都罢了工,吵嚷着要回家乡去,被如今监国的大皇子处置了好些。
还有两三日就是中秋了,祭台不能按时完工,到时神罚将下,日子怕是要比以前还苦,人人自危,都说没有活路了。
乱糟糟的,打砸抢的事时有发生,在这样下去,官兵怕是都控制不住了。”
话落端着水碗,朝药童那边走去。
锦波闻言,心凉了半截,本想着能挽回一二,可现在所有事情都脱了轨。
小锦波早个一天出来与她相见,事情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皇子监国!国师呢?皇帝驾崩该国师出来主持大局才是,何时轮得到大皇子?”
小四将水碗递给小童,叫他给药童喂水,拾起门口的麻绳继续揉搓起来。
“这些事情我哪里知道,不过国师大人许久未曾露面了,连他的徒弟南烛大人也没有出来颁布法典。
想是在忙中秋祭祀的事情吧,毕竟那才是大幽国的大事。”
锦波挣扎着站起身子,慢慢的活动手脚。
她要快些恢复,想法子进宫一趟。
这三天里她虽然昏迷不醒,但小锦波的记忆与意志已经完全与她融为一体了。
这事她必须要去做,算是继承这副小身板,重活一次的代价。
了却了,她才能无所顾忌去过她想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