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1)

听雨再抬首时,神情要多纯良有多纯良,勾人的桃花眼一眨一眨。

谈僖伶陡然一下看到他这神情,没出息地眼睛都快看直了。

“师父,那听雨呢?”

“……嗯?”

“听雨也要和师父保持距离吗?”

少年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说着话,眼睛就冒出了些许朦胧的水汽。

这真是……真是犯规!

谈僖伶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她勉强后退了一步,说道:

“你不准撒娇!”

她果然吃这一套。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复又道:“今日听雨本来以为自己是掌灯人,光打扮就打扮了很久,结果被大师姐嫌弃眼盲。坐在下面的时候,弟子很难过,不想却得了三块玉牌,想着师父会不会因为这个……嗯,多记挂些听雨。”

谈僖伶听得心都要化了,心中暗道:是美颜加成还是啥,少年版卫昀卿撒起娇来竟这般可爱!

“今日是师父没有安排好。你这么优秀,为师今后一定会对你加倍上心的。”说完,谈僖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像给小猫顺毛一样。

看着听雨无神的眼睛,谈僖伶的心又沉了几分。他今日这般气度风采,可惜自己却看不见。

“还有,你今日很有风采,像天上的小神仙一般。”

听雨闻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甚至还配合着转了个圈儿,“那是弟子好看,还是大师姐好看?”

谈僖伶无奈一笑,“她是女子,如何好比?”

听雨没有说话。他不需要这个答案。他只想知道,在她心中,谁更好看。

回住处前,谈僖伶本想找楚王道谢,却被告知楚王正和人议事。夺位之战愈演愈烈,谈僖伶也逐渐陷入不安: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记忆,如何能帮助楚王?

在这个幻境中,她到底需要干什么?怎样才能打破幻境呢?

夜已经很深了,谈僖伶撑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刑事责任年龄应该下调,这就是你要写的?”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穿着修身的灰色西装,袖口处的银色袖扣锃锃发亮。他一手轻点着桌面,整张脸却似陷入黑雾一般看不清。

“怎么了吗?”谈僖伶有些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作业分数这么低,而且这还是她最敬爱的宋老师打的分数。

“世界这么多法学大家都争论不休的问题,你觉得你能用区区五千字论述完全?”

“那说明这个问题很有讨论意义,况且我写得也不差。”她不知道宋老师为什么给她这个分数。

不想,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冷峻,“我告诉过你,做学问要保持谦虚。你写的这些,不说别人,我教过的学长学姐写得就要比你好很多。这还不差?”

谈僖伶闻言,鼻头一酸,瞬间觉得自己的自尊荡然无存。

“所以我说了你要跟着我来。”男人缓和了语气,又恢复成了平时温柔体贴的样子,“当然,我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因为你很有思想,是我喜欢的学生。所以你需要听我的话才能不出错。”

需要听你的话才能不出错。需要听你的话才能变得更好。

醒来时,谈僖伶还在念着这句话。一次两次也罢,这已经是第三次梦到他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巧合。

她穿书前从未梦见过他。

宋青政。

她发誓要永远远离,却已经在她心中打下深深烙印的人,那个温柔如春风、可怕如恶魔的男人。那个带给她机遇、帮助和温暖又将她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人。

三年来,父母、朋友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只因为那件事带给她太多痛苦与不堪。可是现在,关于那些事、那个人的记忆却被如此轻易提起……

这会不会和她穿书有联系,又是什么联系?

回中原后,她有必要找同为穿书人的徐乐晞聊聊了。

“谁知道他去哪儿玩去了。师父,您怎么突然关注起他来了?”缇云有些不爽。

谈僖伶有阵子没见到听雨了。毕竟之前答应要对人家上心些,总不能等着他来找自己吧。

“缇云,听雨只是内向了些,你是他师姐,应该要多照顾他些。”

缇云嘴巴一撅,语气酸酸的,“大师姐对他这般好也不见他有多亲近呢,我还是算了。”

现在全书院估计也只有这小丫头恨上了听雨。听雨为人谦和内敛,做事也是有进有退,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与人结恶的。而且缇云也不过是性子莽了些,芯子还是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

谈僖伶在书院里一般给弟子们讲讲律法,只有缇云常常过来给她解闷,所以她在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也不觉得小丫头有多任性。

说到底,这两人又没什么愁怨,何故这般势同水火呢?

“长风稳重,听雨温良,你也很体贴。为师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这样不喜他?”

闻言,缇云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为什么讨厌听雨?

缇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讨厌一个人时,他的每一处都叫人生厌。可是究其根本,她却自己都讲不出来。不过,若往前细想,似乎是从师姐告诉她新来的弟子如何强行拦下师父的轿子,又是如何不学无术等等开始的。

“长风?”

缇云摇了摇头,“可能师姐告诉我们这些是要我们多可怜他吧。”

想起长风直接说出听雨“眼盲”,谈僖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突然很想问一个她早就要提问的事:“缇云,你觉得为师待长风如何?”

“师父待大师姐…自然是一顶一的好。”缇云被她这么一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师父和师姐总是形影不离的,什么事都能放心交给彼此来做。”

对于长风来说,现在的师父变化很明显。谈僖伶自和长风接触以后就发现对方总是很熟练地触碰她,出入她的房间。一对师徒若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可就不是个正常现象了。所以谈僖伶直接和她谈过此事,当时长风答应得很快,看着也不像介意的样子。

总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而缇云这边心里也松动了几分。师父这些日子确实和听雨亲近了几分。但是师父也和她亲密了许多。从前的师父是高山上的万年冰雪,把唯一的纵容给了大师姐。现在师父更像是天边的银月,至少还能给旁人撒下一片温柔的月辉。

想到这,缇云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家师父。表哥总是问她心里是否有人。有没有她不知道,但是这个人该是怎样的,她却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