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春，北城的景色算不上多好看，光秃秃的树枝都还没来得及抽出来新芽，花也还没准备好开放。

这梨园的戏台子再也没有搭起来，空空院子显得格外的冷清，冷清的不止这院子，就连外边也是清冷的，路上少不了挨不过冬天的小乞丐。

顾温软挽着顾北凉的胳膊陪他走在河岸边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也就只有几个小孩玩闹的样子。

“林洛生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拍下一部？”顾北凉现在只担心温软在片场会被林洛生欺负，这个林洛生藏的这么深，若不是他无意间撞到，都不知道林洛生居然喜欢温软，得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不然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还有两三个月吧，怎么了？小叔叔。”温软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从时月铃怪怪的表情和她说的那些话，温软就知道了个大概，不过有的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多了反而尴尬。

“没什么。”就是后悔把你签给了林洛生，如今自己的心尖肉被一只狼崽子盯着，拿走拿不回来，更是舍不得送出去，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温软瞧见当初遇见顾北凉那块地儿的馄饨摊换人了，之前那个大爷年纪大了做不动了，也就不再做了，换了人是个大妈，年纪看着不大但是手脚不太利索的样子。

顾温软拉了拉顾北凉的衣袖，“小叔叔快看，那边有个馄饨摊，像不像我们刚遇见的时候那个。”

“好像换人了吧。”

“嗯，原来是个大爷，现在换大娘了。”顾温软想着“那会儿小叔叔给我的那个馒头真难吃。”

“很难吃吗？”

“嗯。”那会儿饥荒，哪里有什么余粮，每个人家里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卖馒头算得上北城有些钱的，但是做的却是黑心的买卖，这馒头卖不出了，隔夜的蒸了蒸又卖，再隔夜，再蒸了蒸卖，顾温软都没有告诉过顾北凉，那个馒头其实已经有一股馊味了，不过那会儿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吃得饱就可以了谁还会管吃的是什么呢。

顾北凉抬眼看去，那个馄饨摊果然已经不是顾温软小时候那个了，老板年纪大了，早不做馄饨了，自然而然就会有其他的摊位接手，也有好些年没看到了，其他的摊位也是如此，唉，这世道没有长久的啊。

“要吃吗？”顾北凉以为顾温软是想吃了，毕竟之前也经常有这样的事，有时逛着看见什么小摊子，顾温软都会心血来潮想吃一下尝一下的。

顾温软摇了摇头，“吃了顾妈做的，哪里还吃得下别人做的。”顾妈做的馄饨特别香，吃过一次以后就再也吃不下别人做的了。就像遇到了小叔叔，她眼里心里哪里还会有其他人的位置。

“只可惜某个小丫头很快就又吃不到了。”顾北凉故意说着风凉话逗着温软。

自从顾温软开始拍电影以后，跟着片场到处跑，连回家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吃上顾妈做的一口饭了，每一次都是匆匆地来看他一眼，然后又匆匆地跑回片场继续拍，休息的时间都不多，有时候他都担心小丫头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那小叔叔可以给我送啊。”那样她也可以多一些见小叔叔的时间。

顾北凉笑着点了点顾温软的额头，“你呀尽会使唤人。”嘴上虽然这样说着，顾北凉可没有分毫不乐意，这些日子他可没少给顾温软送粥送汤的，回回都要先从司令部到家，吩咐顾妈做好了，再用扑了厚布的食盒送到片场去，有时候还要备些热水放下面温着，深怕冷了。

这家里到片场也不近，不知道要绕多少路，还要回回换着由头过去，省的顾妈常常念叨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从这司令部拐了七八条街来给你送饭，可要把小叔叔累坏了。”这话顾北凉可不是说假的，司令部偏巧了跟片场离得远，每回都要绕上好些路才能看着顾温软。

顾温软站在石阶上，“小叔叔。”顾温软朝顾北凉招了招手。

“怎么了？”见顾温软向他招了招手，顾北凉停了下来，走到顾温软面前。

顾温软踮起脚，刚刚好碰到顾北凉的下巴，她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胡渣刺的她痒痒的，“谢谢小叔叔，温软没有小叔叔有钱，还要靠小叔叔养着，就只能给小叔叔这个啦。”

见小丫头直接跑开，顾北凉用手指蹭了蹭顾温软亲的地方，这小丫头都是跟谁学来的。

顾温软拎着小提包，在前面走着，顾北凉在后面跟着，看着小丫头开心的样子，真的别提有多舒心了。

“等今年冬天就到你成年礼了吧。”顾北凉记着捡到温软那日，温软是八岁，如今十年过去了，也差不多了吧。

“嗯。”顾温软不喜欢讲这些虚的，原本她也记不住自己的生日，是小叔叔非要给她过，才把他们初遇的那一天当做她的生日，年年都办。

顾北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小丫头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好好盘算一下了，这王家最近动静越来越大，得早些处理了，省的到了明年年关上，王家又整上一些幺蛾子。等这些事解决完，也该考虑一下他跟小丫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