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当下毫不犹豫地道:“愿效犬马之劳。”
顿了顿方从哲又问道:“不知此事元辅可否知道?”
说完方从哲立即后悔,没有申时行的支持,林延潮也不敢随便乱来。
林延潮笑了笑道:“上谏以正君道,是我等初心,若无元辅授意就不敢办了吗?话说回来,此事若要成功我等要在朝中联络一帮有识之士。”
方从哲立即道:“请学士吩咐。”
林延潮道:“你同年同乡之中,有无位列科道,又秉持公心的,可以为我引荐一二。”
方从哲当下道:“学生这就去奔走。”
林延潮点点头,就让方从哲去办。
除了方从哲,又一名朝堂官员也是林延潮要争取的,此人就是现任刑部主事于玉立。
于玉立是万历十一年进士,他是林延潮同年于孔兼的侄儿,与现任翰林院庶吉士于仕廉也是亲戚。
于玉立也与顾宪成交好,同时对于事功之学也是心怀仰慕,这一次林延潮回京后,他数度登门拜访,表示敬仰。
目前林延潮在朝中经营的势力,主要都还在翰林院以及内阁,京官里力量还很薄弱,这一点远不如顾宪成,赵南星。
如于玉立如此人才,不为他接纳,也要被顾宪成拉走了,林延潮于是也是借助此事,将他拉拢至自己阵营。
除了于玉立,还有两位骨干是林材,钟羽正。
钟羽正是林延潮同年,当初李植抬徐贞明制衡自己,就是他给林延潮通风报信。之前二人一直是有往来,但交情不深。这一次林延潮也是借这件事,看看此人值不值得交朋友。
林延潮找他,钟羽正谨慎考虑了两日,然后答允了。
至于林材是万历十一年进士,先授舒城知县,三年任满后,迁为工科给事中。
林材是林延潮同乡,文林社的社员,与林延潮交情虽不如叶向高,翁正春,那也是相当要好的。
林延潮拉拢二人,还考虑林材,钟羽正分别是工科给事中,礼科给事中,身为言官,上疏劝谏是他们的本分,这一点是林延潮最看重的。
言官里除了给事中,还有御史,御史中就是万历八年进士,林延潮的同年,现任陕西道御史杨镐。
杨镐能任监察御史也是多亏了林延潮向顾宪成举荐,这一次也是投桃报李。
其余如郭正域肯定也是要通气,他一听说林延潮的计划,当即愿意帮忙。但此事有所风险,上一次上疏已是让朝臣觉得他与林延潮走的太近,所以这一次林延潮也是只让他联络,而不是再度出面硬肛。
至于孙承宗以及万历十七年这一科的门生,林延潮根本没有让他们知道的意思,这些人还是庶吉士,或在朝见习,根基很浅薄,牵扯进这件事,一帮不上太多忙,二从顾允成的前车之鉴可以看出,天子是很讨厌刚入朝才几个月的官员乱讲话的。
而为了这一次上谏而暴露自己的实力是很不智的。
林延潮通过此事,在朝中拉拢了一批‘同道’,或者说是‘同党’,这些由同年,同乡,门生组成的社团,从此旗帜鲜明地站在林延潮一边。而自这件事后,被后来政敌大骂的‘林党’,‘闽党’,或者是‘事功党’,已是初见端倪,甚至有人很不厚道地在野史里记载,朝堂结党营私之风自林侯官而始。
当然林延潮目前暂在集结人马,还未付之行动,虽然他知道申时行心底颇为着急,但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到了十一月,连续免朝两个月的天子,已经引起了大臣的愤怒。
礼部祠祭清吏司主事卢洪春上疏天子。
疏中有言,陛下自九月望后,连日免朝,前日又诏头眩体虚,暂罢朝讲。时享太庙,遣官恭代,且云‘非敢偷逸,恐弗成礼’……
先二十六日传旨免朝,即闻人言籍籍,谓陛下试马伤额,故引疾自讳。果如人言,则以一时驰骋之乐,而昧周身之防,其为患犹浅……
卢洪春的奏章里说的很不客气,当初天子立郑妃为皇贵妃时,姜应麟上书反对被天子贬官,当时身为礼部主事的卢洪春就很生气,上疏请求将郑妃与王恭妃并封为皇贵妃。这一次几十名大臣上疏,天子没办法收拾他。
现在卢洪春再度上书直接指责天子。
他奏章里指出民间宫里都谣传天子是‘试马伤额’,然后引疾自讳,托言是头晕眼花,但是实际上是天子以借受伤为借口,在宫里乱搞然后不上朝,然后还故意封锁消息。
卢洪春这一上疏正可谓是触犯到龙之逆鳞。
天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天子向内阁传谕,将卢洪春大骂一通,也是为自己辩护了半天,最后让内阁重办。
申时行不敢违背天子意思,拟旨将卢洪春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