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川额头渗汗道:“回禀老爷,是小人之过,付知府似料到了老爷会派人盯梢他。故而官轿仪仗一样没动,带着随从从城南车马行雇了车就出城了。”
这时付知远在随从搀扶下,登上大堤。
远处河水滔滔,浊浪一道道地拍击在缕堤上。
缕堤与遥堤之间留着大片淤地,前后各有一道格堤连接缕堤与遥堤之间。
缕堤下有数个涵洞,涵洞不断出水,从河边引水灌至缕堤,遥堤包围的淤地里。现在十数名河工正在沿着缕堤巡查缕堤。
顾知县立即命人将这些河工叫来。
付知远先视察堤顶,当时河弊甚多。
官员为了伪造修堤,故意将旧堤顶上削去,刨松,再把松土搂下盖在堤坡,冒充新土,俗称“剃头”,或者铲去堤根旧土,将松土翻上盖在堤坡冒充新土,则被称为“修脚”。
这等行径合并称为“剃头修脚”。
付知远当下吩咐身后十几名随从立即查堤,若有疑问之处,当场拿出锄头抛开堤面。
虞城县的众官员都是心道,此举也太较了真,丝毫不给人留余地。
倒是顾知县看得明白,这付知府实是厉害,并没有轻易听信方才官员百姓的话,而是亲自到堤上眼见为实。眼见为实也就算了,还要刨根问底,若林延潮真的在河工事上动手脚,肯定瞒不过此人。
不久随从禀告道:“启禀老爷,堤坝都是刚刚翻修的无疑,属下找几处堤面抛了下去,用得都是好石好料,堤工也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付知远闻言肃然。
“只是小人奇怪,小人巡视堤外,都没见到取土的土塘。”
付知远向顾知县等官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知县心底忐忑然后道:“这下官不知,还是问过河工再说。”
不久河工来此,付知远先问道:“你们这是在作什么?”
河工向付知远解释道:“此乃是的放淤固堤,待水漫到半丈,即将涵洞堵上,过几日天晴日头一晒,就能积三尺淤。用这淤土包堤筑坝胜过沙土十倍。”
“这堤都是用淤土筑的?”
“咱们河工修堤,向来是有淤留淤,无淤找淤,这缕堤一建,随处可取淤土筑坝,省却人工无数,待至九月还可在堤内种淤田。”
付知远闻言恍然,原来这是堤内取土,难怪没见土塘。
一名随从质疑:“为何要等至九月方能筑堤?建缕堤建高一些,不久可以收两季了吗?”
“那不成,此举反而危害大堤,前一任河工就有人那么干,但是给司马老爷拿了……”
付知远捏须道:“此事你与本府仔细说说。”
“是,府台,事情是如此的……”
如此付知远在虞城县,巡视河工足足一日,次日方返回府里。
林延潮听说付知远回府后,当下二话不说即去府里打探消息。
待行至府衙门前,林延潮刚刚下轿,就看见数名书办从刑房里走出,手中拿着榜文,浆刷,准备至八字墙前的告示榜前张贴。
这几名书办见了林延潮轿子,立即来至林延潮面前,一并行参见之礼。
林延潮随口问道:“何事张布榜文?”
书办回答道:“回禀司马,是于这一次府台于河工弊案的处置告示!”
哦?
林延潮直接从书办手里取过榜文过目……
而在山东济宁的河道衙门里。
河道总督李子华将手中的老坑端砚砸在地上,对着手下怒叱道:“好个付知远,区区一介太守,也敢与本督叫板,你这官是当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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