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请留下你的名字?”
“我不指望着你感恩图报,所以名字并不重要。”
“若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岂不是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我听士兵称你陶副官,唐师长叫你振坤,那么陶振坤是你的名字吗?”
“你记住‘愚夫’好了。”
“‘渔夫’是你的代号吗?”
“是愚昧的‘愚’,是丈夫的‘夫’,我的不雅绰号而已。”
“你倒还会开玩笑,我对‘陶振坤’这个名字有印象,恐怕是重名,因为他不是军人。”
“我对‘姬婕妤’这个名字也听说过,命运是可以改变人的东西。”
“难道说——?”
“就此分路扬镳吧,你还是快回队伍,别指望国军相助了,情况紧急,早做打算。”
“那——你去哪儿?”
“我要回我的村子去,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他们受到鬼子的伤害。”
“那——你的妻子是叫柳杏梅吗?”
陶振坤没有回答,打马向着一个路口飞奔而去。
梦中与陶振坤的所遇是重叠颠倒的。
一个热血男儿,让她敬佩又难过,泪湿枕巾!
半夜醒来时,姬婕妤在跟柳杏梅小声说话。
“国民党的所做所为,是违反了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的,除了贪污腐败,军阀据地为王,剥削百姓,不顾国家安危,不顾个人荣辱观念,争权夺利,这样的国家会走向灭亡的。对当今的这个社会,对苦大仇深的社会底层百姓来说,自始至终都是充满了憎恨的。”
“我不会对一面之词偏听偏信,要走出去,做到兼听则明,外面的世界需要我去闯荡。我爱自己的国家,并不是加入你们的队伍就是爱国的,不想参与党派之争,我要用另外一种方式表示我爱自己的祖国,直接而有效。”
“什么方式?”
“打鬼子,杀土匪,这是振坤未了的心愿,我要为他去完成 。”
“我知道,振坤是国民党,我是共产党,所以让你取舍不定。另外,我为我们没能前去为你们排忧解难,深表歉意,因为要攻打桃花庄的鬼子,实在是脱不开身。让振坤回去送信,没想到他会以死对唐师长谢罪!”
在天刚要亮时,柳杏梅把一个戒指,一个怀表,一个望远镜交给了姬婕妤,让她转交给伍龙。
夜色下,姬婕妤在送柳杏梅、鞠子薰、陶振宗。
“婕妤姐,村民们的安置就拜托你们了。”柳杏梅手里提着她的双管.猎枪。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放心吧!你的人缘好,子薰妹妹我也留不下的。”
“我不愿受你们队伍的纪律约束,所以我要跟着杏梅姐的。我爷爷也拜托给你们照顾了,就让阿黄跟着爷爷和旺旺吧!”鞠子薰说。在她见到爷爷时,就把今后要跟着柳杏梅的想法说了,而爷爷也同意了,说跟着柳杏梅将来会有出息的。
对鞠振啸而言,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抚摸大的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心血没白费,这是他所期盼的,高兴中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加小心。
“你们真打算不辞而别了?”姬婕妤恋恋不舍地问。
“要是他们知道我们走,一定会不让的。我得先回村子里去看看情况,然后再作打算。”柳杏梅虽说是心中难过,但也决心已下。
来到了山口处,有三个抗联的战士正牵着三匹马等在那里。
三人拥抱在一起,洒泪惜别。
三人上了马。
姬婕妤摸着曾经是她的枣红马,感到很亲切,说:“马上的袋子里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干粮和水,路上多保重,希望你们早日回来。”
几个人挥手告别。
姬婕妤伫足目送夜幕下的三人骑马远去。梅香不在了,陶振坤也不在了,柳杏梅将来会怎样?她心中难过,不禁潸然泪下——
—— —— —— ——
“爹!娘!爹——”
面对这种情况,陶振宗像是疯了一般的四处寻找。
房倒屋塌,伍家的房子里仍有余烟袅袅,面对一具具尸体,真是惨不忍睹!
柳杏梅和鞠子薰见到了一个衣服破烂,头发和胡子都是又长又乱又脏的人,他形同乞丐,倚墙而坐,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脏兮兮有污垢的脸上,他两眼闭着。别说是鞠子薰不认识,柳杏梅也不认识,因为不是村里人。
这样一个邋遢落魄的男人,小鬼子怎么也不放过呢?他是从何处而来?怎么会赶上了鬼子屠村?身上中枪,血染衣服。
鞠子薰从他握着的手里看到了一物,掰开一看竟然是一把飞刀,似曾相识。
“飞刀!他——是——”鞠子薰见飞刀上面没有一个“薰”字,又恍惚间觉得如同小时候她用的飞刀。
柳杏梅试了下他的鼻息,像是还有口气。
“你是谁?快醒醒!”
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鞠子薰急着问。
“苗——运——昌。”那人含糊不清地说。
“运昌大哥!”
“你是大哥哥?!”
“你们是——?”
“我是陶振坤的媳妇柳杏梅!”
“我是鞠子薰呀!”
“是——你——们——”苗运昌黯淡瞳孔里瞬间掠过一丝惊喜,咳嗽了两声。他张开嘴,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嘴里取出一颗夜明珠来,递给了柳杏梅说:“藏宝在——在——”
“在地狱谷里是不是?”柳杏梅说。
苗运昌无力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这几年来,我跟爷爷去了宋氏酒馆几次,也没见到有姓林的去哪里送酒的。大哥哥,你怎么会这样呀?你这几年去了哪里?”鞠子薰立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