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曲奇。”柳杏梅和伍龙愕然。
“他骗了你们,他叫福田澜庭。他们本来是三个人要杀我跟爷爷的,另外两个被我和花和尚打死,就他中了我的飞刀还跑了。”
“你们怎么和日本人结了仇呢?”
“说来话长!”鞠振啸叹息一声,就又咳嗽了起来。
“不是外人了,伍龙大哥过来帮忙,老人家有伤,麻烦你把他背回去,有话咱们路上说。”
“哎!”伍龙过来把枪和手电筒交给了柳杏梅,便在鞠振啸跟前蹲下身来说:“老人家,慢着点儿。”
“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
柳杏梅说:“我们哪儿有个懂医的,好让他给您瞧瞧。”
“爷爷,你有救了。”鞠子薰高兴,帮忙把爷爷扶上了伍龙的背,并把那个铜烟袋递到他手里。
小猴子阿黄拖着链子就乖巧地跟着。
柳杏梅把枪挎在肩膀上。
这爷爷俩也没别的东西,只有两套行礼卷,鞠子薰背着,另外还有个铜锣和棒槌,及一个盛了大概是碗筷和别的东西的一个口袋,剩下的是别无长物。
柳杏梅看见铜锣和棒槌,她就想到了那个可恨的朱乐了,她提起了自己的猎枪。
出了洞口,小猴子阿黄在雪地上跑了几步,就蹿上了鞠子薰背着的行礼卷上蹲着了,还抓了一个捡到的干粮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柳杏梅看着挺讨人喜欢的小猴子,就说:“这猴子挺懂事儿,看你们像是走江湖卖艺的?”
“正是,你说对了。”鞠子薰说。
鞠振啸说:“我们两个这十几年来一直以卖艺为生。”
鞠子薰看着柳杏梅手里的双管-猎枪疑惑地问:“杏梅姐,你这猎枪我有点儿眼熟,是——?”
“是当年苗大哥的,后来他妻子送给了我男人。你们是怎么认识苗运昌的?”
“我正想问你呢,大哥哥他真的死了吗?”鞠子薰忙问。
“可能是吧!”
“可能是什么意思?”
“六年前他一个人进山打猎,人没回去,最后人们只在山上找到了一堆骨骸,就认为是他的。”
“大哥哥会武,而且有枪,他怎么能让野兽给吃了呢?我不信。”
“我也不太相信这是真的。”鞠振啸说。
“其实我也不信,可他这几年一直没有回去过!”
“大哥哥怎么会就这么容易死了呢?他可是个大英雄的!当年他架着鹰带着狗,骑着大白马,拿着这猎枪是何等的威风,没想到——!”鞠子薰流下了泪来。
“我们是六年前在城里一家小酒馆认识的。”鞠振啸叹息道。
“他给我买熏鸡吃,救过我和爷爷,还给过我钱,那时我十岁!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伍龙问。
“我问过大哥哥的朋友电线杆子,噢——他叫莫宝,是雁翅山上的土匪,他对我们说的。”
“你们还认识莫宝?”柳杏梅问。
“你也认识他?”鞠子薰反问。
“他前些时候去过我们村子,跟一个叫穆永清的矬胖子,现在他叫郝壮了。”
“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等有时间再跟你们说吧!”
“那你们村子里的人怎么会来到这地方?”
“我们曾杀了一个日本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大官儿,鬼子要给他报仇,所以我们就躲出来了。”
“那——现在村子里还有人吗?”
“有,都是老弱病残的,故土难离,不肯走。”
“那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是啊!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愿意离开的!是福是祸,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就算是死了,他们也是英雄!杏梅姐,婕妤姐说你男人是‘愚夫,可却当了兵,当了官儿,成了打鬼子的英雄,是吧?’”
伍龙怕柳杏梅难过,忙说:“陶振坤的确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先别说,还是说说你们自己的事儿吧!怎么会和日本人结仇的?”
鞠振啸叹道:“说起来算是国仇家恨啊!我叫鞠振啸,子薰她不是我亲孙女,她可是个日本人的孩子!”
柳杏梅和伍龙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儿?”
“她姓村上,叫墨嫣。她父亲是军人,是个当官的将军,战死在了中国的战场上,而她母亲是中国人,得知丈夫死了就自杀了。她在儿童时就被人送进了日本人的秘密组织,有人培养一群孩子学习和训练,被定为‘奴童计划’,就是等大了做间谍和谋杀活动的。我是被日本人抓去当武术教练的,他们把我的家人抓了当人质。那时日本人为掩人耳目,叫她秋璇珑,后来我把她偷偷带跑了,就跟了我的姓,我给她取名子薰。”
“这小日本真是可恶之极,什么坏事都敢做!”伍龙骂了句。
“那你的家人呢?”柳杏梅问。
“后来打听到了他们的消息,已经——全都被害死了!现在日本人一直在追杀我们,就是我们不服从他们,他们要杀人灭口,是为了不让奴童计划被公布出去。”
“对那个福田澜庭必杀之,还要揪出他们在这里的同伙来,都要除掉!”鞠子薰咬牙切齿道。
伍龙愤恨道:“等回去就送他见阎王去!”
“杏梅姐,刚才听你话的意思,那个梅香她——?”
“她——她死了!”
“啊!她——她是怎么死的?”
“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柳杏梅在前面以手电筒亮,安原路返回。
这是无法想象的奇缘偶遇,更有猜不透的人生复杂情节。
雪地上坑坑洼洼,不是石头就是树,磕磕绊绊的,所以走地很艰难,尤其是伍龙还背着个人。
不过还是看见前面人影憧憧了,这段路程有二里多。
等待他们的人都迎了上来,当沈琴棋和楚歌见到鞠子薰时,母子俩都惊呆了。
“梅香!”
“姐姐!”
其他人亦是如此。
吴荷惊疑道:“难道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梅香?!”
旺旺说:“就像那个假穆永清跟郝强一样。”
鞠子薰看见旺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曾经熟悉的麒麟铜锁子,就诧异道:“杏梅姐,他们是——?”
“梅香的娘沈琴棋和弟弟楚歌!”
“这是怎么回事?”伍呈问。
“待会儿再说,三哥你先帮大哥背下老人家。”
伍呈就从伍龙身上背了鞠振啸,伍龙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了。
“梅香她——她回来了?小猴子!”常发见到鞠子薰也是异常的惊讶,见到这个漂亮的假梅香身上还蹲着只小猴子。
柳杏梅看着痴呆发愣的沈琴棋和楚歌,就是灵机一动,说:“她像梅香吗?”
众人频频点头。
“我有个建议,想必老人家也会同意的,就看子薰妹妹的了。嫂子,她叫鞠子薰,已经无父无母,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愿意认她做女儿吗?”
“这——”
“你不是一直在担心大哥回来知道梅香没了难过吗?你要是认了她做女儿,以后她就是梅香了。”
沈琴棋说:“她的声音不像。”
“人的声音是会变的,这不重要。”
“那她——?”沈琴棋见到鞠子薰真的像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惊喜。
“子薰,你愿意吗?”柳杏梅问。
“我——”
鞠振啸说话了:“我同意,子薰,你从没有叫过一声娘,我只是在你做梦里听你多次喊过娘的,就认下这个娘吧!这是好事儿。”
“娘!”鞠子薰冲着沈琴棋怯怯地叫了一声,心里苦涩又喜欢。她是江湖儿女,做事爽快,又因对柳杏梅有一见如故般的好感,所以理解她的意思,就愿意接受了。
“哎!我女儿又回来了!”沈琴棋上前把鞠子薰搂在了怀里,她哭了,这是天上又掉下来的一个女儿。这让她即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真的女儿是永远不在了,高兴的是看到鞠子薰就像是梅香又回到了她身边一样。她这个当娘的,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因是什么,也不会知道柳杏梅已经为女儿报仇了。
鞠子薰泪盈盈地摸了下楚歌的头,亲切地说了声:“弟弟!”
“姐,我想你!”楚歌也哭了。
鞠子薰就伸手把那个麒麟铜锁子抓在手里哽咽着说了句:“大哥哥!”
别人不解其意。
小猴子阿黄就手舞足蹈地吱吱叫了起来,它对陌生人也不害怕。
别人在激动中很心酸。
柳杏梅擦了下湿润的眼角说:“以后就把她当成梅香吧,这个秘密谁也不许说出去。以后他们这是咱们村子里的人了,将来会有房子住,有地种,不用再四处漂泊卖艺为生了。”
别人点头答应着。
现在,人们都理解因为柳杏梅失去了陶振坤而悲伤难过,也都对她这个首领言听计从,充满了信任和依赖,再加上有伍老太爷的话,谁也不愿违背她的意愿。
鞠子薰说:“杏梅姐,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认下你这个妹妹了。”柳杏梅心里难过,她愿意这个鞠子薰像梅香一样跟屁虫似的跟着自己,可是她有了一种厌世的想法,自己是一只无枝可依的鸟,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
鞠振啸感激道:“这孩子只要是有了归宿,我死也瞑目了,谢谢!”
鞠子薰嗔怪道:“爷爷,你就啥呢?咱们这是时来运转了,你还要享福呢,别把‘死’字老是挂在嘴边上,我不爱听!”
“那个曲奇呢?”柳杏梅问。
“他还在,伤好了许多,自己能溜达了。”常发说。
“他是个日本人,可杀不可留!”
“啊!”
“啥?”
别人都是大吃一惊,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