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小团体看起来不堪一击，但全是因为夏肆今晚就介入其中，没有给它发展起来的机会。如果夏肆再过两天才来，也许解决起来就要吃力很多了。

当人基于最初的共性而聚集、形成集体后，最初的共性就会无限制地放大、扭曲。悲观会变成愤世嫉俗，乐观会变成异想天开。对某个人的讨厌会变成对某个群体的仇恨，对某个群体的厌恶同样会变成针对某个人的极端排斥。

这点，在网络时代无数虚拟社群诞生后，已经得到了无数次的验证。

而这些流浪汉，基于对面具人的恐惧、仇恨而团结起来后，这种恐惧和仇恨，很快就会异化扭曲到惊人的程度。

夏肆很快就能推导出这个团体接下来的发展过程。开始时，这个群体的诉求也许只是：“我们受到面具人的威胁，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自己帮助自己。”

一旦这个群体无法以正常的手段完成诉求，遭遇挫折，就会失去理智，挣开道德的束缚，堕化为“我们只有消灭那些面具人，才能自救。哪怕有嫌疑的人也不能放过。”

到最后，甚至出现：“正常的方法不能揪出所有面具人，因此我们必须不计一切手段，不让漏网之鱼出现。”

这个简单的逻辑演变，早已在历史上以各种面目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以惨绝人寰的悲剧收场。可一旦再次出现在这里，必然又会再次制造悲剧出来，甚至更加巨大的灾难。

因为在群体之中，每个人都从他人身上获得了道义上的支持。人们相信，自己沐浴着正义的光辉，从而毫无顾忌地做出极端恐怖的恶行。

所以说，如果夏肆没有在今晚介入，而是任由这个小团体越发凝固，只要几天，就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后果。

流浪汉们陆续回来了，他们得知夏肆不是面具人后，敌意便消失无踪，变得畏惧和拘谨起来。只看他们的样子，很难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恶行。

他们已经习惯于将希望寄托于其他人了，所以不断恳求夏肆，请夏肆解决“面具人”，让他们得到安全。

就连战力惊人的雷曼，也不断述说自己的过去，讲他曾经如何为美国奋战，退伍之后如何安宁，又如何因为金融海啸而破产。希望让夏肆产生同情心，从而帮助他们。

夏肆始终没有表态，他掏出服务公司给的手机，对雷曼道：“给我一点空间。我要打个电话。”

雷曼一直认为夏肆是政府雇员，以为这是夏肆要向政府汇报此事，连忙点头，并让其他人也都走开。雷曼自己在临离开之前，最后说道：“请你千万要帮助我们。除了你，我们没有别的希望了。”

夏肆不置可否，等人走远，就打通了美国东海岸服务公司的电话，问道：“请问一下，我目前算是发现了万恶之源么？”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子，道：“很遗憾，根据我们的观察，你并没有找到万恶之源。”

“我没有……”夏肆看了眼那边的雷曼，他明明把一个危险的团体摧毁在未成形时，怎么没有发现万恶之源？他吃惊道：“请问一下，要怎么样才算是发现了万恶之源？”

“万恶之源，是即将引发巨大灾难的源头，将善良扭曲为邪恶，从邪恶中催生恐怖。只有发现这个源头，你才算是完成了至高者的委托。”女声回答。

这么说，流浪者们也许只是即将做出恶行的暴徒，却不是一切灾难的根源？夏肆问：“万恶之源是灾难的源头，也就是说不一定是人类喽？”

“万恶之源四个字，专指即将引发灾难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通常意义上的、狭义的人。只有少数时候，有可能出现人类灵魂、人类意识附着于某个物体上的情况。如果是你遇见了这样的万恶之源，那么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因为除了完成委托的奖励，你还能用万恶之源换取额外的奖励。”女声说道。

“我明白了。”夏肆挂了电话，有些兴奋起来。这里的万恶之源，有没有可能就是一个可以出售的东西？

如果他没有介入这里，等到流浪汉们组成了群体，又无法以正常的手段达到诉求，便只好借助那东西的力量。从而引发浩劫。说得通！

夏肆曾在试炼幻境中，亲眼看到那“法格恩”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哪怕流浪者们只释放出了百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是一个天大的灾难。抹平洛克海文都有可能！

他叫过雷曼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得到什么东西？自从得到那东西之后，面具人才开始出现的？”

雷曼摇头道：“我肯定没有。他们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保证，面具人一定是真的，你如果远远地看过他们的脸，一定不会再有什么怀疑。那些人带的面具，可怕得能把人从噩梦中惊醒！”

夏肆知道自己在雷曼心中是个政府人员，就诳他道：“那你能带我去检查一下么。我得向上面交代，那些文职人员你是知道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什么都不做，却一定要我调查清楚，排除掉所有嫌疑才行。”

“也是。”雷曼理解地点头，带着夏肆穿梭于废弃水道中。

流浪者们用纸板、木头等东西，在下水道中堆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隔间。由于潮湿，又终日不见太阳，所以几乎样样东西都发了霉，一股酸臭味能让人后悔自己长了个鼻子。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生存在这里的。

夏肆捂住鼻子，仔细地搜索着，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