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比太皇太后更有理由和机会带走宇文诺了。
首先,她是这一系列事件的策划者,占尽了先机,在大家都自顾不暇地时候来这么一出,最是方便不过,若是赢了自然可以把宇文诺放出来,若是输了便顺势藏匿起来。
其次,她很有理由这么做。一可以让宇文初背负莫须有的骂名,顺便狠狠恶心他一下;二能让宇文初和宇文光之间生出芥蒂,打消宇文光的幻想;三可以让宇文诺脱离宫中的危险、平安长大;四可以借此制衡宇文初,让他不得不尽力保住宇文光的性命。
可谓是一箭四雕。
明珠不知道宇文初对此有什么想法,不过这条路注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她反手握紧宇文初的手,虽什么都没有说,却让宇文初感受到了她的支持之意。
一家人从稷山赶回京城,已经是傍晚,才被大雨洗涮过的京城透着一股冷清意味,宇文初被人迎入宫中,明珠则带着孩子们一路行去,看到了许多残垣断壁,还有好些无家可归的人。她甚至于看到了一幕——在得到摄政王平安无事回京的消息之后,前两天被正统派趁机使坏毁了家园的那些人,聚集起来冲击活下来的那些正统派的家,他们口里喊着口号,要把这些唯恐天下不乱,手段阴毒的人从家里赶出去,并赔偿他们的损失,受到应有的惩罚。
明珠没有掺和这些事,而是低调地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傅明达和傅明正照例不在家中,家里当事的傅丛和傅霖,傅丛坐镇指挥,傅霖带着几个弟弟还有族里的得力子弟进进出出,安抚在这次动乱里受了损失的邻居和旧人,需要钱的就给钱,需要人手的就给人手,不说面面俱到,但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担当和灵活机变,还有热心肠。
一家人见面格外欢喜,钱氏等人纷纷向明珠打听宇文初的情况,听她说了当时的情形后,都是后怕不已。再问闵宏文的下场,明珠轻描淡写地道:“他勾结中山逆贼行谋逆之事,自然是要枭首示众的。”
宇文初仍然没有选择把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公布天下,而是采取了最折中最低调的处理方式,原因无他,闹大了于国于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忽听宫人来传旨意:“太皇太后召见傅相爷。”
傅霖很不高兴,傅丛基本只能静卧不动了,每一次翻身都是酷刑,现在让他入宫去面见太皇太后,指不定半道上就痛死了,当即拒绝:“家祖父病重,不能移动,还望见谅。”
宫人淡淡一笑:“公子何不问问傅相爷的意思?”
傅霖正想说不用问了,就见大管事安如山走出来:“老爷说他要进宫去。”
傅霖急得不行,却压根劝不住傅丛,只好去告诉明珠,明珠想了想,决定陪同傅丛入宫。太皇太后时日无多,父亲也是病入膏肓,到底是多年的兄妹,父亲既然决定去见,那就遂他的意。孝顺孝顺,不就是顺意么?
她把自己的亲王正妃座驾让出来,让人在里面铺陈了厚厚的棉被,再让人用一床薄被把傅丛兜上,尽量轻缓地把人移到了车上,同时自己在一旁陪伴伺候,让车夫捡着平缓的地方慢悠悠地往前走。
傅丛神态安详,微笑着和明珠说道:“你不必替我担心,我自己有数,相比可以出宫看热闹透气,这点痛苦并算不得什么。”
明珠于此只有敬佩,她问傅丛:“父亲入宫之后,准备和太皇太后说些什么呢?”
傅丛淡然道:“诀别。”
明珠悲从中来,好容易才忍住了眼泪,露出笑容,打起车帘,指着窗外街边那些热闹的店铺小摊给傅丛介绍,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问傅丛要不要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