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赤玉(1 / 1)

那是在数千年前世界上各个神域尚还存在的时候所发生的故事,那时人类都生活在各自地域的神话世界里,一直到破灭之日的到来。

在尤克特拉希尔(世界树)里,他曾作为诸神黄昏的见证者,一直注视着这个世界直到它凋零的最后一刻。

/////////////////////////////

灼热的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这里有着名为史尔特尔的原初存在,被尊为炎巨人王的祂自世界诞生之初便驻着自己手中的光辉之剑,沉默的守卫着火之国的灼热之门。守护火之国,以及在诸神黄昏到来之时毁灭这个世界,虽然矛盾,但却是祂被生来赋予的两大使命。

尽管如此,孤身一人伫立的祂,也在流逝的浩瀚时间长河中感到了迷茫,当然,也仅仅只是迷茫,若没有足够的火将其点燃,这些迷茫只会被祂埋在心里,一直到世界毁灭的最后一刻。

不过,历史的节点变动往往起于微小,终于浩大。名为洛基的诡术之神来到了祂的身前,虽然这也是位足够古老的存在,但在原初的炎巨人面前,还是显得不值一提。

史尔特尔没去管这贸然飞到自己眼前的黑色小虫子,仍沉浸在自己混沌的世界里,简而言之,祂在发呆。

洛基用自己浅薄的火焰神力勉强抵御着史尔特尔身上不自觉发散的高温,诱导的语言被他用诡术神力传输了过去:

“史尔特尔,你最近应该也开始感到迷茫了吧。”简单的话语在诡术神力的加持下却带着蛊惑的魔力,炎巨人王停止了自己思维的继续发散。

“如果感到迷茫的话,为什么不去亲身验证一下呢,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应该被你所毁灭。”这句话似乎正中了靶心,流动着岩浆的巨大头颅无声的转了过来,似是在问:如何验证?

“我的建议是,变成一个美丽的人类女性,到中庭世界里去切实的感受。人类是当前九大世界最活跃的种族,人类女性则更富有感性,美丽能让你尽可能友好的接触到更多的人。”

这些话听上去像是真的在为史尔特尔设身处地的考虑一样:

“不过这些的前提是,你需要暂时封印自己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以及做为炎巨人王的记忆,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感受到足够真实的生活。”

洛基看到眼前的熔岩巨人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他强行忍住自己不大笑出声,这当然是一个包藏祸心的毒策,他可太清楚这样一个没有依靠的美丽少女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了。

炎巨人王开口了,隆隆的震响仿佛火山爆发:“你说的,确实合情合理,我会去尝试的。为了感谢你给我提出的宝贵建议,我会答应你的一个任意要求。”

“啊,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在你离开的时候,把你手中的光辉之剑临时借给我用用怎么样?”洛基搓着双手,图穷匕见。

“可以。”简短的答复后,原本被史尔特尔驻在手里的火焰巨剑就迅速缩小成合适的尺寸,洛基运转全身的火焰神力才勉力拿了起来。

“那么,我走了。”炎巨人王轰的炸散成一团红光,往上层的中庭人类世界直射而去。

空旷的火之国大门前,就只剩下了洛基不再压抑的猖狂大笑,久久未散。

/////////////////////////////////

阿萨德是中庭人类世界的一个普通流浪儿,为何要特意强调普通,原因在于中庭是尤克特拉希尔各个世界交汇的地方,这里的人类很多都会混杂一些其他种族的血脉。

继承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血脉的半神,还有祂们的死对头霜巨人和山巨人,以及巨人中的较中立者炎巨人,拥有这四者血脉的力量最为强大,是天生至上的统治者,在人类世界建立了一个个邦国,相互征战着;

次之的则是继承精灵、黑暗精灵、矮人这些传奇种族血脉的混血,他们以自己种族特有的各项天赋技能为生,作为广受尊敬的自由者而存在着;

第三等的便是纯种人类,没有继承神之血脉和天赋技能的他们,只能在村庄中从事农耕和小手工业这样普通的工作,或是成为各邦国的士兵在战场上成为消耗品,作为被统治者而存在着。

不过纯种人类并不算是最下等的存在,在此之下还有混着各类魔兽血脉的杂血人类,他们虽然都各自拥有一定的力量,但却因为血统而外形异化丑陋,思想上也带着混乱狂暴的因子,总是会不自觉的伤害到脆弱的人类同族,因此最受歧视,被鄙为贱民。

阿萨德从出生的时候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幸村民都还算和善,从小吃百家饭也勉强长到十几岁大,他有着一个秘密,便是偷偷在自己的茅草屋里抚养着一个或许是杂血人类的小女孩,他在外出采集时偶然看到了一条奇异的岩浆河流,身上有着红色保护膜的女婴从岩浆里浮沉到岸边。

女婴躺在河岸边面色痛苦,脸颊瘦的凹陷进去,嘤嘤的啼哭着,她可怜的模样让阿萨德想起自己在同样小的时候,所度过的那无数个忍饥挨饿的日子。

她的外貌看上去也没有太多非人特征,甚至称得上十分可爱。这让阿萨德不由得心生恻隐之心,在付出了一件厚外套和手部中度烧伤的代价后,他成功把对方抱到了自己在村庄外围的茅草屋里。

此后的几年,在他自己省吃俭用换来的牛奶和其它食物下,女婴倒也茁壮成长起来,逐渐能够控制体表灼热的温度,不至于让他仅仅是触碰到便满手燎泡了。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后,阿萨德回到了自己的石头小屋,屋里有唯一的一小块没有铺茅草却地面坚实干燥的地方,曾经的女婴已经长成了美丽的的少女,看到他回来,正向他高兴的打着招呼。

她有着长及臀部的火红长发,被扎成厚重的马尾,像是一团流动的火焰,蓝色的瞳孔如同猫一般优雅慵懒,精致的容貌带着一丝英气,在接近零下的寒冷空气中浑身只穿着皮质的抹胸和热裤,露出的白皙皮肤有些晃眼,小小年纪却身材曲线玲珑。

少女没有穿鞋,嫩白的小脚丫却奇异的纤尘不染,她的手脚指甲都是天生的绯红色,让少女的稚嫩气质里平添一丝妩媚。

她见到阿萨德进来,就迫不及待的伸开双手,像是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如同乳燕归林般投入他的怀抱,阿萨德在外面呆了一天的寒气便被这炙热的拥抱由外至内的驱散。

少女把脸颊在阿萨德的胸膛轻轻磨蹭着,眯着蓝色的眸子十分惬意,阿萨德无奈的摸了摸她的长发,轻轻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开:

“好了,赤玉,再这样抱下去我都要出汗了,你现在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爱撒娇。”

红发少女有些不依的嘟起嘴,但身子没有再靠近过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她从房内的角落里翻出来一沓闪着光泽的赤红铁锭:“哥,你今天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她很得意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个可爱的月牙,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阿萨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冰蓝色的蜜糖塞进她的嘴巴,然后打趣般的把她的嘴唇捏拢。这是混血魔兽寒蜂用冰石楠(挪威国花)酿出来的特殊产物,能够很好的缓解赤玉身体过热的情况,只是价格颇为不菲,大概能折算他好几天外出劳作的工钱。

现在的时代,魔兽只有混血和纯血之分,但即使是混血魔兽中最弱的存在也足以轻易杀死普通人类,而纯血的魔兽最强大者甚至足以匹敌神明,一旦在人类聚居地出现便会成为一场灾难,所以一切和魔兽相关的产物都能被称之为奢侈品。

阿萨德因为脑子比较灵光,能吃苦,外加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很幸运的被村庄唯一的混血矮人匠师收为学徒,因此收入即使在成年人也算得上中上层。

最近几年,随着少女逐渐长大,她的食量变得不可思议的大,每餐都需要吃下大量的肉类和主食,并且从未见过她需要排泄,胃部俨然像是高温熔炉一样分解着食物的每一丝营养。即使是以阿萨德的收入,也对供养她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所幸她在成长的时候也显露出迥异于普通人类的特殊能力,可以长时间对某个物体进行高温熔炼,温度足以将铁矿石迅速融化成铁水。

要知道,就算是他的师傅,在拥有火焰魔力的帮助下,外加特制的大炉子,仍然无法把铁矿石完全融化,还是需要经过巨力的反复捶打才能去除杂质。

而在赤玉的手里,铁矿石像是水银一样任她搓圆捏扁,只要准备好模具,铁器就可以批量式的生产。

不过生产足够,但销路却很让人发愁,这个村庄的所有铁器制造是他的师父所承包的,他要贩卖自己制造的铁器只能到更远的村镇里。因为他早就已经出师了,不能用他师傅的旗号,所以现在算是完全在自己贩卖铁器。

人们总是倾向于买混血矮人匠师的锻造品,即使阿萨德手里的铁器确实质量很好也很难买出去,只能作价贱卖,来往雇佣牛车运输的成本也很高。

此外像是铁器这样的日用品,买一件就能用很长时间,供远远大于求的情况下,甚至让他把多余的一堆铁矿石都让少女熔炼成方便加工的铁锭储存起来。

但即使是在种种不利条件下,几乎为零的人工和时间成本也让他赚的盆满钵满,现在他的愿望便是在攒够钱后,自己到别的村庄开一个属于自己的铁匠铺。

不过,这一切实际上还是要看眼前这个少女的意愿,眼前少女展现的阵阵神异之处,都令阿萨德怀疑她是一位流落在外的神明之女。

他曾多次向赤玉表示希望帮助她找到真正的家人,但每次少女都会马上变得满脸泪花,可怜巴巴的询问着他:

“你是不是嫌弃我吃的太多了,想要抛弃我。什么生身父母我才不管呢,我就想一直呆在你身边。”

收回思绪,阿萨德看着赤玉哼着歌,从后房里端出来几个盘子和一大盆杂粮面包,她只是伸手在容器底部放了一会儿,面包和菜肴就马上变得热气腾腾起来。

面包都是赤玉自己烘培的,随意高温加热的能力做这方面的事情实在太方便了,她在家里闲的无聊时,经常自己烘培各种面包。因为她很少能有出去外面的机会,即使偶尔能出去,也需要带上厚厚的围巾和帽子来掩盖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这都会让她热的难受。

眼前的大方桌上,盘子里超过六成都是各种肉类,红发少女往自己手里的面包塞满肉,然后小心翼翼的放了几片蔬菜叶子,就露出嘴里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啊呜一口咬在上面。在这苦寒之地,蔬菜可比肉类要珍贵太多了。

一下子吞入太多,让她有些咽不下去,翻着可爱的白眼,艰难的把手往旁边放着的牛奶抓去,阿萨德有些好笑的把牛奶递到她手上,看她咕哝咕哝的灌下半瓶。

饭后,阿萨德帮着赤玉收拾餐具,然后两个人靠着一起洗碗,少女似是无意识的和他闲聊着:

“哥,你有没有感觉今年的秋天比往年冷好多啊,我看村子里的人好早就开始穿厚衣服了。”

阿萨德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是啊,我这几天穿的都是往年冬天才穿的衣服,还不知道到了冬天要怎么办呢。”

他看了一眼少女清凉的装扮:“不过有你在屋子里,等于放了好几台暖炉,今年冬天要是太冷的话,大不了我就不外出了,反正地窖里储备的粮食省着吃够我们吃好久了。”

阿萨德把洗好的盘子放好,他在刚回来的时候身上就脱的只剩一件单衣,但待在少女的旁边还是热的额头冒汗:

“我去外边打几桶水进来,等会你快点去洗澡吧,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气候的事情是由神明们决定的,我们在这里再怎么抱怨也改变不了什么。”

“神明啊……”少女拿出手帕温柔的帮阿萨德擦着头上的汗珠,但是却越擦越多,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似是喃喃自语的说道:

“如果有一天,神明都死了,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呢?”

这是被精灵监视者听到足以被直接处以极刑的渎神之言,阿萨德吓得一把捂住少女的小嘴:“慎言,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