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金鸥堂中的三个道士相继走出堂口,赶忙的奔往白骨岛时,堂中最深处,也有一道金光闪过,一道人影悄悄地从金鸥堂中走出,遥遥的缀在三个道士身后,也往白骨岛所在的方向飞去。
当这人影彻底的离开了百里浮槎大阵所笼罩的范围后,庞大的浮槎底部,三道神识顺着阵法的脉络,汇聚在一间密室之中,相互交流着。
“金鸥这厮果真忍不住,已经离开巢穴,赶往白骨岛了。先他一步离开的,还有他门下的那三个道士。”
另有冷哼声响起:“哼!掩人耳目,此獠恐是担忧我等发现他的行踪,故意先派遣门下走狗出场。他也不想想,浮槎上的哪一处不是我等三人亲手布置而成,其一举一动怎能瞒过我等的耳目。”
“道友所言正是。我观这金鸥表里不一,他此次亲自离去,定然不是为了找那白骨岛复仇,多半是存了要和对方较好的心思。”
密室之中谈话的三股神识,不是其他,正是浮槎上的三老,鳄龟、白虎、枭鸟三道师。
它们三个议论连连,时不时还发出冷笑声:
“不过金鸥这厮还真不能小觑了,其能安心在密室中闭关一二十年之久,明明占据着金鸥堂,却是肯将东面坊市的生意交给灰罐等人,如今灰罐身死,而他的道行却是已经达到了七八百年之多,隐藏的不浅啊!”
金鸥尊者本以为自己在百里浮槎上隐藏的好好,却没想到自己一个耐不住,离开了金鸥堂,不止其动向被鳄龟道师等人看的一清二楚,就连道行底细也被人给瞧破了。
并且鳄龟道师三人知晓此事,传音只是稍微顿了顿,就又都是恢复了从容。
有人轻笑着说:“就算它再埋头修行个十年,将自家道行提升到近千年的地步,那又有何用呢?在座的诸位,我们那一个不是早就拥有了千年道行?”
“哈哈!枭道友所言甚是,区区一个五品丹,也配和我等并列。若不是近些年还用得着它们,早就应该将它们都炮制成席面,为我等的结婴大业积攒资粮了。”
一番言语说出,原来在场传音的三个金丹道士,其各自的金丹品级无一不是中四品,而且按照=它们言语之中叹息的,似乎三个曾经都有能够丹成上品的可能,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才都止步于四品真丹。
但即便如此,真丹者依旧是比假丹要高明,四品真丹又是中下品大丹中的佼佼者,它们三人都已经可以在西海中称雄。
而这伙金丹道士,之所以坑杀潜龙阁主,聚盟西海金丹,其所为目的都只有一个,破丹结婴,得享长生!
立刻就有人叹息着:“若是潜龙那厮顾全大局,不结个什么腾蛇丹的,我等又何必招收金鸥这厮入阁。有潜龙在,我等四人恐怕早就打上虞渊,夺了鲲鲸那厮的鸟位,获得结婴契机了!”
这番话说出来,另外两股神识当即作出赞同和叹息之声。
突有人说:“可惜可惜了。不过若是那白骨岛愿意和我等结盟,我海盟似乎也不必在试探来试探去,也可以直接打上虞渊!”
“然也!听闻白骨岛有两个丹成上品之人,彼辈都是仙人种子,其结婴长生的可能大于我等,而且所需资粮也多于我等。必然是没有那个耐心,能在西海中苦修数百年,慢慢的积攒道行。”
“况且若是不从虞渊那些搜刮资粮,南面海域的金丹就算是全杀光,也够不了他们结丹,更别说是两个了。”
“既然如此,我等是否要赶在金鸥之前,先一步结交白骨岛?”
这话说出,另外两个传音的道师都噎住了。
暗室之中沉静了许久,那问话之人方才迟疑的问出:“莫非,二位早就如金鸥这般,派出了使者招揽对方?”
房中响起干笑声,被问话的两个道师支吾着,都回到:“算是、算是。”
其中枭鸟道师还诧异的问对方:“虎道友,莫非你没有派出?”
它得到了一阵沉默的回答,暗室之中的白光瞬间大作,白虎道师放出的神识变冷了不少。
见此情况,鳄龟道师劝解着说:“不迟不迟。虎道友现在派出使者,指不定还能赶在金鸥那厮的前头。”
枭鸟道师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它连忙就低声说:“不打紧。你我三人同气连枝,只要有一方和那白骨岛交好,对方便会成为你我的助力!”
冷哼声在暗室之中响起来,显然白虎道师听见了两人的解释,心中依旧不满意。
顿时,刚刚还聊的热火朝天的三个道师,就此兴趣缺缺,互相叮嘱了几句,便都将神识抽走,意识返回了各自的老巢中。
百里浮槎上南面和北面两地,阁子楼子中顿时就传出两声暗骂:
“蠢货!”、“愚蠢,自己每个心眼,反倒怪本座!”
这两声暗骂中还带着笑意,也不知究竟在笑个什么,但绝对不是善意,而只是幸灾乐祸的笑。
而在浮槎的西面太白方位,一尊庞大宛如白金浇铸的躯体上,其本就狰狞的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让它更像是长了一张恶鬼面孔。
………………
与此同时,相距几十万里的白骨岛。
岛上众人在许道和尤冰定下了誓师出征,剑指西海的大事之后,整个白骨岛都处于热火朝天之中。
只是出征讨伐西海金丹终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有许道和尤冰两尊的金丹战力压阵,许多事情都可以从简,但所需要准备的事情,依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完成。
这日,许道和尤冰好生论道完一番,还没有到达两人规定的公务时间,悬挂在冰宫外的风铃就摇响,紧接着便有传音符飞入了冰宫中。
许道从尤冰的身上爬起来,懒散的接过传音符,神识一碰,口中就传出轻咦声。
尤冰懵懂,气息有些不稳的出声:“何事?急否?”
许道摩挲着传音符,回到:“不急,不过你我也该处理正事了。”
他随手拍了拍尤冰,又将手中的传音符递了过去。
等尤冰的神识一碰,了解了传音符中所记录的事情之后,她立刻就从云雾中直起身子,伸手掐诀,为自己披上了华贵纯白的道袍。
尤冰赤着脚,在许道的跟前亲轻轻一转,便从白玉观音像变成了清冷女道人,她朝许道微欠身,言语中有些郑重的说:
“海盟和虞渊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你我合该见见对方的使者。”
许道点头,他也给自己披上了道袍,然后便伸手一邀,立刻就同尤冰一起往冰宫外面走去。
到达白骨岛的使者早早就已经登上了冰山,并且有专人在招待着。
此使者是海盟的使者,正巧是当初追杀过许道的枭鸟道师麾下,至于尤冰口中的虞渊,则是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来继续过来刺探白骨岛虚实的探子都很少。
冰宫阶下已经被布置成了厅堂模样,有桌椅,有屏风,中间甚至还划开冰块,形成了流水,具备流觞曲水的趣味。
一列身着朱红色道袍的道人,正列坐其中,互相之间还有些言语。
他们个个模样周正,人数不多,才十来个的,但即便是随行在一旁的小厮,其修为也是炼气圆满境界,模样标志,举止得体。
许道和尤冰从冰宫之中走出,候在堂中的白骨城道人立刻就有所察觉的,纷纷止声作揖,然后就小步退到了一侧。
朱红色道袍的道人们面色微怔,然后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恭敬的面向许道和尤冰,一行人口中齐齐呼喊:
“我等见过白骨观主,见过白骨道师!”
许道虽然在白骨岛上用回了本姓,甚至鳄龟等道师都隐约得知他就是此前被海盟通缉的道士,但是对外界而言,他现在是白骨之人,称呼“白骨道师”是没有错的。
呼声中,许道和尤冰的身影双双一闪,便出现在了首座的两把交椅。
许道先是示意尤冰落座,然后一掀道袍,便神情倨傲的坐下,从折腰行礼的一行道人说:
“怎的,时隔多日,海盟终于遣人前来兴师问罪了?”
海盟道士们闻言,嘴上并没有造次,但是一个个的心中都滴咕起来,当中领头的立刻就恭声回答:
“非也非也!道师说下了,我等并非是前来讨打的,而是奉了枭道师之令,日夜兼程,特意赶来为道师和观主献上丹成之礼的。”
许道闻言,脸上露出冷笑,他不屑的道:“丹成之礼?尔等的丹成之礼早早就已经送过了,何必再来第二道。况且,你海盟的东西,我白骨盟也真有点经受不起。”
见许道的态度依旧不善,红袍道人们的神色难堪,但那领头的道士,依旧是硬着头皮回到:
“禀道师和观主!此礼乃是枭鸟道师亲自送出的,些许薄礼而已,道师和观主清官收下便是。”
许道见对方几次都没有失态,他轻笑着,遂一摆手,吩咐到:
“既然如此,便唤另外两批人马上来,本道还以为海盟来了三批,是要将本岛灭种了!”
不一会儿,又有身着黄袍的一行道人,从冰山下小步快走的进入了堂中。紧接其后的,是身着白袍的道人,对方从另外一个方向登上了冰山。
这两班人马,分别正是鳄龟道师和白虎道师,早早就派出了的使者。
三伙人马齐聚在许道的跟前,初时竟然相互还不认得,也不知是几个道师故意挑选了麾下的生面孔,还是都遮掩了原本的面孔。
当许道叫破了他们三人的身份之后,三伙道士杵在许道和尤冰跟前,大眼瞪小眼,着实是有些尴尬。
许道见着跟前一熘的红黄白三色道袍,感觉像是戏班子搬到了冰山上一样,他点着对方三人,笑说:
“尔等皆是海盟中人,本道和观主也就不一一接见了,一并商议便是。况且谁让尔等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多少呢,前后为超过一个时辰,本道也不好晾了谁在一旁,免得对三位道师失礼了。”
三伙红黄白道人听见,顿时明白他们三伙人马离开百里浮槎的时间,应是差不了多少,而且都是日夜兼程,一刻也没停,又走了最短的海路。
否则的话,众人不可能前后脚就到了。
这让被道师们交代了要隐秘些的三伙道人,面上都是汗颜。好在他们久经战阵,心中早有准备,而且只是听命行事,便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杵在堂中,仪态恭敬面向许道二人。
尤冰端坐了许道的身旁,瞧见三伙道人的窘境,脸上也是不由的露出了浅笑。
适时许道还拍了拍手,直截了当问:“尔等都说有薄礼送上,既然如此,便一一送上来罢。”
听见许道的话,堂前的三伙海盟道人,当即争先恐后的叫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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