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魔术师。
他长得很好，一双眼睛大而水润，笑起来时，漫天的星光都蕴在他眸子里。
可小魔术师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小家伙。此时他水润的眼睛里，有着茫然无措，还有着忐忑不安。
就像一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动物，正眼巴巴地等一个结果。
沈九思看着那双眼睛，好半晌才缓缓吐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吃饭吧。”
话音一落，茫然的小魔术师登时笑开了：“我去拿碗筷！沈老师吃了饭没有呀？一起吃呀！”
他说着拿碗筷，却一头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不多时又怀抱着一大堆零食跑了出来。
“沈老师吃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薯片，番茄味酸酸甜甜的。”
“还有这个猪肉铺，是甜甜的！”
“这个这个，这个鸡蛋糕软软辣辣的，也很好吃！”
零食哗啦啦的堆了一桌子，沈九思看着小十二像个快乐小狗狗一样，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都摆在了他面前，耳朵里还听着小魔术师在说：“冰箱里还有奶茶，是乐茶最新款！我昨天买的，都还没喝就被杨哥抓出去工作了。”
他有些委屈地咕咕嘀嘀：“就放了一天，应该还能喝吧？”
沈九思终于确定了，这个小魔术师在某些方面，有些缺乏常识。
“涂老师。”他轻声喊，“先吃饭，奶茶我给你点一份新的。”
“喔。”涂十二乖乖应了一声，终于想起要去厨房。
趁着他拿碗筷的工夫，沈九思掏出手机，将乐茶所有新款都点了一遍。
提交了订单，小魔术师还没有出来。沈九思就低下头去拆烤鸭。
聚全德的烤鸭用保温盒装着，一打开盒子，就有滚烫的香味飘荡出来。沈九思将配料盒依次摆好，再一抬头，就对上了涂十二亮晶晶的眼睛。
小十二摆好碗筷，迫不及待地问：“可以吃了吗沈老师！”
“……吃吧。”沈九思将烤鸭推到他面前，“就是买给你吃的。”
涂十二有美食万事足，香喷喷的烤鸭一入口，就忘了先前沈九思那奇奇怪怪的表情。
他像个小松鼠一样，脸颊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手中还殷勤地包了一块烤鸭递给沈九思：“沈老师也吃！”
“多谢。”
沈九思接了烤鸭，涂十二就安心了。他埋头大口吃着烤鸭，保温盒清空时，门铃声也恰好响了起来。
乐茶新推出的奶茶装满了一个大纸袋，涂十二拎着外卖回到客厅，就见沈九思正在玩牌。
扑克牌在他手中拉出了一条虚影一般的线，魔术师抬头看向小十二，温声发出邀请：“涂老师玩牌吗？”
涂十二突然心生忐忑。他不安地放下奶茶，坐到沈九思的对面，乖乖点点头：“好呀。”
沈九思手掌一合，将那副纸牌递给涂十二：“那涂老师来洗牌。”
涂十二一接过牌，就听沈九思说：“先来一个falseshuffle。”
“呃……”
小十二抓着牌，还没来得及动作，沈九思的其他指令也一窝蜂地来了：“做一次双翻，用egoge做一次变牌，再用doubleundercut把它切到最底下去。”
“啊，沈老师……”
小十二手忙脚乱地切着牌，可沈九思还没有停：“做一次空中开扇，最后将牌用spreading切个扇形摆在桌面上。”
话音刚落，涂十二手一滑，纸牌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啊……”
十二无措地看着一地的纸牌，就听沈九思又叹了口气。
大前辈的面上又露出了最初的那种奇怪的表情，他轻叹道：“涂老师变魔术，不需要手法啊。”
“要的呀。”涂十二小声说，“施法都要做手印的呀。”
他不知道沈前辈到底想做什么，本能地有些紧张。又担心沈前辈误会自己，连忙举起手说：“就像这……”
话还没完，一对毛茸茸地小耳朵就突然出现在了他头顶，连身后的尾巴都没藏住。
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小十二举着手捏了个剑指，眼巴巴地看着沈九思：“就像这样呀。”
“……”沈九思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对小耳朵，又垂下眼去看尾巴。
那尾巴毛长而蓬松，一看就知手感极好。
沈九思手指忍不住动了动，他道：“尾巴……”
“不可以摸！”小十二一把抱住自己的大尾巴，“我师父说啦，下山之后不许给别人摸尾巴，沈老师也不许摸。”
“摸了会怎么样？”沈九思问道。
小十二闻言一呆。
对哦，师父好像也没说摸了的后果……
他还想变成原型和沈前辈滚来滚去，那、那给沈前辈摸一摸，也没什么关系吧？
“要不然……我给你悄悄摸摸。”小十二犹豫地递上自己的大尾巴，“只能摸一下哦，就一下！我们狐狸精的尾巴不可以乱摸的。”
这么傻，居然还是个小狐狸精。
沈九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拿了一副纸牌，那纸牌呈扇形在他手中展开，沈九思道：“涂老师选三张牌吧。”
怎么从摸尾巴跳到选牌啦……
小十二茫然地看着沈九思，只觉得沈前辈今天果然奇奇怪怪的。但他还是听话地抽出了三张牌。
“这三张牌应当是黑桃A，方块K和红心Q。”沈九思说，“涂老师再选一张自己喜欢的牌。”
涂十二更茫然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三张牌好半天，才抽出黑桃A给沈九思看：“这个。”
沈九思看着那张黑桃A，过了几秒才伸手抽出牌站起身：“那就请涂老师跟我走一趟吧。”
“唧？”
……
离境观是龙夏最知名的道观之一。
它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华京市西一环，占地面积整整两百亩。硬生生的在市中心辟出了一道闹中取静的修行之地。
涂十二还在家里时，就曾听说过离境观的威名。
涂山传说这座道观里镇压着一只超级大妖怪。小妖怪一靠近，就会被这人间嫉恶如仇、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道士抓起来，同吞妖不见血的大妖怪关在一处。
十二牢记这座道观的大名，下山快要一年，连西边都没有靠近。
可现在，他看着离境观的大门越来越近，整个狐都要贴在车座椅上了：“沈、沈老师，这是离境观呀！”
“是啊。”沈九思点点头，“黑桃A代表离境观。”
“可、可是你都没告诉我呀。”涂十二吓得都快哭了，“要是知道黑桃A是这里，我才不要选！”
“方块K是城隍庙，红心Q是安全局。”沈九思侧头看着他，“来离境观反而对你会比较好。”
听见另外两个地名，小十二眼泪都蓄了满眼。
师父说山下的城隍都还活着，他们都不欢迎小妖怪进城。人类的安全局也很危险，他们会抓小妖怪当劳工，一干就是好几百年……
为什么沈前辈会让他选这三个地方呀！
沈前辈作为一个大妖怪，不应该离这三个地方远远的吗？
小十二可怜巴巴地缩在座椅上，眼看着沈九思开车从离境观的侧门驶入。进观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妖气袭来，顿时包裹住了涂十二。
那股妖气强大又凛冽，与沈九思身上的妖气如出一辙！
小十二浑身僵硬。他缓缓转头，看向他一直那么喜欢的沈前辈，好半天才问：“沈老师，为什么我来离境观……反而比较好呀？”
沈九思忙着停车，没有注意到小狐狸精的神情：“我在离境观长大的，这里我比较熟。”
“……唧。”
小十二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沈前辈居然就是离境观关着的那只大妖怪！
师父救命！你的狐狐要被大妖怪给吃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