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结婚协议书上所说的，两人须得尽快领证，婚期为三年。
所以第二天一早，成雅就被卓忱翌连同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起送到了成家门口。
她皱着眉头去看身后跟着的两个手里拎满东西的保镖，偏头朝卓忱翌笑得有点无奈，“真不用这样。”
她家老成向来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收礼，况且据昨天叶蓁的描述来看，老成对她要嫁给卓忱翌的事并不怎么在意。
原话是这么说的：“她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做什么我们都管不着，爱嫁给谁嫁给谁。”
天底下这样的爹恐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幸好贺女士提前一天出国去参加时装秀了，不然叶蓁肯定还能听到更难听的。
这会儿那人笑了一下，“正式一点总没有坏处。”
这倒是没错。
成雅耸了耸肩膀，伸手挽住卓忱翌，准备提前交代点什么。
“一会儿老……我爸估计也不会问你什么，毕竟你是万里挑一的小卓总。”
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的，有点可爱，“按照昨天我们谈好的，不用紧张。”
卓忱翌似乎也并不是担心的模样，点头答应：“好。”
两人刚进了成家别墅的院门，忽然听到身后有车鸣笛的声音。
成雅的脚步一顿，回头就见自家车库的门缓缓打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从他们旁边错身开过去停进了车库。
随后，身形颀长的男人从车库里走了出来。
寒冬腊月的他还穿着件单薄的小皮衣，只是这会儿感受到天气的寒冷忍不住瑟缩一下，捎带着把手里拎着的车钥匙往兜里一揣，撩起眼皮看向他们俩，痞里痞气。
“这就是那个让你为了他挂我电话的男人？”
成雅：“……”
卓忱翌：“……”
这人怕不是被冻傻了。
成雅松开挽着身旁那人的手，两步走到傻子面前，皮笑肉不笑。
“贺景晏，想死可以直说，不用跟我拐弯抹角这么客气。”
“……”
-
成勋在二楼书房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下楼时又刚好看到成雅跟贺景晏一前一后进了门，后面还跟了个不太熟悉的身影。
“姑父，快来看看您女婿来——”贺景晏话没说完差点失声。
彼时成雅的细高跟正狠狠碾在他的脚背上，贺景晏的脸当即就白了，“你谋杀亲弟？”
成雅淡淡看他一眼，面不改色，“不亲，不是一个爸妈。”
贺景晏：“……”
幸好不是一个爸妈！
倒是老爷子跟走在后面刚进屋的那人打了个照面，眉头不由一拧。藏在老花镜后的琥珀色眸子微眯了眯，成勋摘下眼镜没说话。
卓忱翌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银丝镜框，朝成勋笑着叫了一声：“成董事长。”
“恩。”成勋点了下头，转身往客厅走，“进来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过于肃穆，以致于旁边的贺景晏也都自觉地噤了声。
成雅默默翻给表弟一个白眼，让未婚夫坐下，转而给老成和卓忱翌都倒了杯茶。
贺景晏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干脆上楼换衣服了，不打算掺和。
成勋没等卓忱翌开口，先看着成雅说道：“你这未婚夫来得够快的，不过一个月没回家，要嫁的人都找好了。”
“这不是您跟贺女士教育得好，有好的得先占上嘛。”成雅笑着凑到他身边坐下，把茶杯都给端到了嘴边。
老成瞪她一眼，“你可别冤枉我跟你妈，这话我们可没说过。不知道你哪儿编出来的歪理！”
“哎呀老吃……”成雅说着就要使出惯用伎俩，可话说一半忽然想到这是在卓忱翌面前。她抬眼就见那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望着自己……
结果后半个音节被她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转而挽着成勋的手臂说道，“爸，老爸！这要是别的男人我领回家你审问审问也就得了，可这是小卓总呀！多少女人排着队想嫁他都没机会，您女儿这不是……”
“出门踩狗屎了？”老成利索地把话给接了过来。
成雅：“……”
亲爹果然就是亲爹。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还是卓忱翌先开了口，“成董事长，成雅她身上确实有格外吸引我的地方。这么突然说要结婚是我太莽撞了，但这也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带着成雅从没见过的真诚，那份真诚撞进她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差点以为这人说的是真的。
不过也没错，套路她结婚也确实算得上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了。
卓忱翌的目光收回，看向成勋，“我会对她好，也会好好孝顺您跟阿姨，还希望您能同意我们结婚。”
话音一落，偌大的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成雅正准备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就听到成勋叫了她一声。
“你去帮我把眼镜送回书房。”老爷子把眼镜递了过来。
-
成雅把老花镜放回了书房的抽屉里，忽然看到了同样被放在里面的户口本。
从小到大她帮老成放眼镜的次数数不胜数，却从来没在这个抽屉里见过户口本。
她本以为刚刚老成是要让她回避，好能跟卓忱翌谈其他事。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成雅直起身子，不知道是该拿还是不拿。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上面摆着一打报纸，放得有些散乱，但每一张醒目的标题都明晃晃地写着“卓氏集团”四个字。
她心里不由一顿，目光最终落在了报纸空白处那一行笔锋刚劲的字上——
父母会尽最大的可能来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让她自己做选择，而他们不会干预。
成雅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
从成家出来前，成雅特意让卓忱翌先出了门。
她转身抱了抱成勋，“放心吧，哪天我要是吃亏了，肯定立马离婚回来投奔你。”
成勋冷哼一声，不怎么乐意，“到时候收不收留你，看我心情。”
成雅笑了两声，“那必须得收，你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父女俩像往常一样又闹了几句嘴，成雅才松开手出了门。
从前她一直觉得婚姻是她自己的事，所以决定嫁不嫁卓忱翌的时候并没有跟爸妈商量。
可现在她忽然有了一种期待。
期待着卓忱翌不会辜负她的选择，这样她就不用离婚，也不用让老两口因此闹心了……
直到出了成家别墅的门，成雅都一直心不在焉。
卓忱翌看在眼里，抬手为她挡了一下车门，提醒道：“小心。”
成雅抬眼，朝他扯了下嘴角，“谢谢。”
她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卓忱翌也很是配合地没有打断她，只偶尔目光不自觉地飘到她身上，又堪堪收回。
一路无话，车子最终在民政局的门口停下。
“后悔了？”那人终于还是问了这么一句，只不过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会回答什么。
成雅偏过头来看他，眸中恢复了那勾人的笑意。
她托着腮看他，轻声说：“我只是在想，如果等这约定的三年婚期一过，我又不想离婚了，怎么办？”
卓忱翌对上她那双笑盈盈的狐狸眼，半晌没说话。成雅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回答。
“嗤。”他忽然笑了一声，弯起眉眼的时候格外温柔，只是这种温柔始终透着淡淡的冷意。
卓忱翌抬手为她拢了拢敞开的衣领，转而打开了车门，一股子冷风趁机钻进了车里。
风声和外面的嘈杂涌入耳中，成雅隐约听他说了句话：
“我从来不信如果。”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就没多在意，跟着卓忱翌下了车。
今天民政局排着的人不多，他们领了号之后半个小时就拿着证走了出来，这其中还包括了工作人员因为他们这对颜值过于养眼而多看了几眼的时间。
上午的天气一直阴沉着，这会儿快到中午才出了太阳，风也比刚下车的时候小了点。
成雅披散在身后的红棕色长发被阳光映照得颜色更浅了点，随风轻轻扬起，卓忱翌微眯着眸子站在她身后定睛看了会儿，沉声开口。
“一会儿想吃点什么？”
成雅回过头看他，认真思索了一下，“我有点想吃火锅。”
卓忱翌点头，“好，我现在定位置。”
“定包间吧。”成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目光落在卓忱翌身后正走过来的人身上。
她淡淡一笑，“好像是我们新婚的第一波‘祝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