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惹》
文/黎边/晋江首发
第一章
画展的准备告一段落，难得不用早起的一天。
成雅直接睡到了中午才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年头的天气预报好像就没准过。
成雅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晴”，又抬起眼皮看向窗外那一片正纷纷扬扬的雪白。
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无关系。
她默默刷新了一下界面，然后把手机扔到床上。
屋里静默了一刻，成雅的目光落在了窗旁摆着的那幅没画完的画上——
以秋日的林荫路为背景，轮廓模糊的男人正站在路中央朝着这边挥手，肩上还落了一片橘黄色的梧桐树叶。
成雅端详几秒，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就差一张脸了。”
这幅画耗费了她三个月的时间，是连续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梦还在继续，她却始终都没能看清过那个男人的模样。
可她偏偏又执着于这一点，不肯随便画上去一张好看的脸。
“叮。”被扔在床上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一声，将一切都从梦境拉回到现实。
被打断了思路的成雅有些不悦，她拿起手机去听语音消息。
女人风情万种又夹杂着满满宠溺的声音传来。
“醒了么，我的宝贝大小姐？我这儿有两张今晚卓氏集团酒会的邀请函。”叶蓁录语音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发过来一条。
“虽然是一函难求，而且听说卓家那两位候选继承人也会参加。但如果雅雅你不愿意陪我去，我也不介意把它丢进垃圾桶或是给我家旺仔垫狗窝。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成雅顿了一下。
卓氏集团的酒会可是千载难逢，就连成雅那对时刻自带高光的父母都不一定会收到邀请函，叶蓁既然替她拿到了，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听说卓家的兄弟俩称得上人间极品，只不过鲜少露面。
她今晚怎么着也得开开眼，亲自鉴别一下。
“我觉得这东西扔了浪费国家资源，给旺仔垫窝又太硬了，它肯定不喜欢。”她说着已经走到衣柜前开始寻找礼服，“主要是陪你，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推脱？”
成雅差点被自己慷慨奉献的精神感动到，认认真真地做了个总结：“我愿意。”
作为成雅二十几年的闺蜜，叶蓁太懂她那点小心思了，眼下只是笑了两声。
“礼服还有化妆师我都已经给你备好了，等我这几个镜头拍完了叫你，直接来我家。”
“够贴心，不愧是我最爱的女人。”成雅一通彩虹屁发射过去，又隔空献了个吻才放叶蓁去工作。
放下手机，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目测积雪厚度能够到脚踝。
考虑到外卖员的送餐难度，成雅难得走进了家里没怎么动过灶火的厨房。
她给自己热了杯牛奶，烤了两片吐司，又煎了个半糊不糊的荷包蛋——当代名媛离家出走后的心酸日常。
下午一点半，距离叶影后收工还有一段时间，成雅干脆又享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泡泡浴。
等她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刚好接到了美术工作室那边的电话。
“老板，刚刚贺总的助理打来电话说要撤资……”
又撤？
成雅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习惯性地皱着眉头问：“这次说什么原因了吗？”
电话那头的小丫头显然有点为难，“没，就说让您亲自跟贺总联系。”
“行，我知道了。”她利落地挂断电话，转手直接一通视频打了出去。
这都这个月第几次了，她看这老两口还折腾不完了。
“叮”的一声，屏幕上显示“对方拒绝了您的请求”。
“……”成雅按下语音键。
“贺女士，您不能总是因为跟老成意见不合就拉我这个女儿垫背，我的工作室可没花他一分钱。还有，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又亲切。
消息几乎是秒回，很显然，这位贺总只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贺女士：“是亲生的，但你姓成，所以连坐。”
成雅：“……”
有时候成雅真觉得自己应该写本书，就叫《我的爸妈三岁半》，估计她能成功签约某江文学城，捎带着成为全国人民的笑柄。
如果宣传成功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带动老成房地产公司的股票上涨，顺便让贺女士在国际设计师排名也混进前三？
只可惜她想当的是画家而不是作家。
成雅控制住自己想要把人拉黑的冲动，把手机往边上一扔。
距离她的画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投资的事还要再另想办法了。
-
下午六点钟，汲川酒店三层的大厅里刚刚布置好酒会场地。
鲜花配美酒，陈酿的馥郁与盛艳的清香，是这群人最钟爱的搭配。
彼时，成雅坐在叶蓁的保姆车里百无聊赖。
今天温度降到零下，她出门时穿了件厚实的米白色大衣。
这会儿车上的空调温度够高，她衣领半敞开着，露出了里面那条雪白的抹胸小礼裙，虽然设计简单，却也看得出是高奢定制。
微卷的红棕色长发简单地挽在后面，有那么几缕散落下来，衬得锁骨处格外诱人。
再加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和鼻梁上的一小点痣，活脱脱一副魅惑众生的相。
又纯又欲，说的就是成雅本人。
这会儿她正拄着下巴往窗外看，忽然感觉身旁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忍不住回过头来对上叶蓁的目光。
“看什么呢？”
“看你啊。”叶影后说着朝她抛了个媚眼，“我们家雅雅可真漂亮，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小时候就哭着喊着让我妈给咱俩订娃娃亲，先占了再说。”
“那不正常吗？”成雅挑了下眉，目光再次飘向窗外，车里也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叶蓁忽然开口问道：“阿姨又撤资了？”
车里的氛围明显沉了那么一刻。
成雅不置可否，只轻巧地笑着用一句“我果然不该指望我妈”给带过。
她是个在盛怒之下还能灿烂地笑着对你说祝福话的人，她的情绪从不轻易地表现在脸上。
但叶蓁总能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也是最心疼她的那一个。
“我给你投资不就行了？姐姐养你。”
成雅摇头，“那不一样。我还是得靠自己再拉个人入坑——不，是入股。”
“行，你有自己的决定就好。”叶蓁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不过相比于你的事业，我还是更担心你那破烂的桃花运。”
她说着脸色都严肃起来，“好歹也是跟着姐姐阅男无数的大美人儿，怎么能连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成雅微垂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从小她就不乏追求者，倒也试着谈过几个，都是还没开始就仓促结束的那种。
再加上她一个绝对颜狗，在颜值和身材方面要求实在严格，能入她眼的还真没几个，这么些年顶多就是跟别人暧昧暧昧。
最近两年她又改了路子开始忙事业，也就没再往这方面想。
“宝贝，今天你就给我冲着卓家那俩极品使劲儿，出了什么事有姐姐给你撑腰。”叶影后说得势在必得，成雅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不是来拉投资的，而是被迫相亲……
-
汲川酒店三层的大厅里气氛正温。
受邀的宾客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各个珠光宝气，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挂在身上，以彰显自己上流社会人士的“气质”。
成雅挽着叶蓁走进来的时候，刚好见一穿着墨蓝色西装身形挺拔的男人迎了过来。
那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隔着老远就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成熟儒雅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
男人的目光在成雅的脸上停顿一秒，转而看向叶蓁，“叶小姐果然气质不凡，这条裙子很衬你。”
他说着从侍应生手里端了两杯香槟递给她们。
“卓先生也是我见过最帅的甲方爸爸。”叶蓁说起话来总是风情万种，再不正经的话也能让人品出韵味，就连笑弯了的眉眼也是格外勾人。
不同于成雅的纯.欲.感，叶蓁的美是一种来自于成熟女人的魅力，大气又妩媚。
这也是卓氏集团找她作为新品牌STIMULATE代言人的原因。
两人的商业互吹是酒会进场的标准开头，成雅默默在一旁听着，并不打算做什么评价。
幸好叶影后时刻谨记着今天的目的，“隆重”地向男人介绍了自己身旁的成雅。
“这位是我闺蜜成雅，黄老先生的得意门生，最近在筹备自己的画展。”叶蓁在关键时刻从不废话，每一句都落在了点子上——
闺蜜，著名画家的徒弟，画展。
短短三句话就已经道清了成雅的身份，和今天来参加酒会的目的。聪明人自然是能够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成雅也不多说，只朝人勾唇轻笑，“您好，成雅。”
“卓泽旸。”那人微微颔首，嗓音温柔，面上的笑容也是谦和有礼，“我很喜欢黄老先生的画，其中的意境总是能让我收获颇多。听说他老人家收徒很严格，想必成小姐也是颇具天赋，希望能够有幸一睹成小姐的画作。”
语调缓和，说话滴水不漏，一看就是混迹商场的老人。
她弯了弯眉眼，“卓先生不嫌弃，是我的荣幸。”
三个人又聊了会儿，卓泽旸看起来对她的画展很感兴趣，还特意要了一张成雅的名片。
“正巧卓氏也有向艺术方面发展的规划，我可不能漏了成小姐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
成雅只笑着回应几句官方的话，并没真往心里去。卓氏集团是如何碾压性的存在，卓泽旸嘴上说的也未必是真。
这点她再清楚不过。
眼下整个大厅里的氛围都是虚伪交杂着利益，人情味儿淡得快要感受不出来。
叶蓁身为品牌代言人还要跟着卓泽旸到处走一走，成雅干脆找了个沙发角落坐下来，打算好好品一品这上流酒会的极品香槟。
她心情还不错，毕竟刚刚和卓氏继承的候选人之一交谈得还算顺利，喝点酒助兴也是自然。
只是面前的酒还没喝多少，身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不建议你投资那家美术工作室。原投资人撤资这一点足以证明它的价值。”那人沉声说着，又补充道，“大概率撑不过明年。”
“？”
莫名躺枪的成雅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身旁的人。
入眼是男人冷毅的眉和一副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银丝镜框，薄薄的镜片下是一双没什么情绪的桃花眼，漆黑且带了莫名的吸引感。薄唇泛着浅淡的红，一张一合，带动紧致的下颌线。
这样清晰优越的轮廓线条，正戳成雅的审美。
她好像不记得刚刚这人都说了些什么了……
这会儿男人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身子稍稍后仰，脊背贴着沙发靠背。他身上是经典的黑西装与白衬衫的搭配，没有多余点缀，只打了一条黑色条纹的领带，禁欲感扑面而来。
成雅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沿着下巴的轮廓，落在白皙的脖颈上。
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将她的视线引到了被领带封紧的领口处。
她忽然有了种想要替人松领带的冲动——
“咳。”冷不丁有人低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什么。
成雅回过神，下意识地抬眼，视线刚好撞进了那双漆黑的眸中。
手机已经被放下，那人这会儿正朝这边看过来，眼中那不易察觉的笑意被镜片隔绝开来。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成雅淡淡地朝他扯了下唇角，波澜不惊，“不好意思，你长得太好看了。”
跟着叶蓁阅男无数的经历以及眼下酒精的作用，足以让她毫无羞耻心地说出这样的话。
男人倒是出其意料的淡定，只挑眉点了下头，像是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气氛默了片刻，成雅忽然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
“所以，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