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黄思反反复复默读这几个字,眼角中已然溢出泪来,许久,呛然道,“老板待我…哎…什么也不说了!”
    曹卫国心中作呕,嘴上却道,“是啊,老板待老领导您那真是没得说,秘书班上上下下,谁不羡慕,眼见着老领导您又要大用了,没准儿还能更上层楼,到时候,老领导可千万别忘了卫国!”
    说来,同是一号大秘,脚前脚后,即便曾经在秘术班里,黄思是领导,曹卫国也用不着一口一个“老领导”,然,黄思身怀奇遇,级别已然上到了正厅,相比之下,副处级的曹大秘实在不够看,也就不得不低姿态了。
    “瞧你小说的,谁不知道老板最喜欢你,甭跟我装佯,不过,你小好好干,咱们一个战壕出来的,老哥我走哪儿也不能忘了你!”
    黄思一改戚容,嘻哈道,看着曹卫国,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细细一想,他自觉也是有福之人,不说别的,就拿这姓曹的来说。
    大家差不多年纪,皆是十七八;相同的经历,都给省委一号当过秘术;且扪心自问,论才干,这姓曹的冒过自己一线去,可两人的前程,注定天差地远。
    他黄思十七八,却是实权正厅,堂堂地级市市长;曹卫国却不过是副处级,要解决正处,只怕还得熬上好几个月。
    即便是解决了正处,再算上搭蔡书记的快车的情况,要熬到正厅,起码也得五六年。
    造成两人如此差距的,不是别的,还是薛向出现的是时机了。
    从孔凡高大位摇摇欲坠。黄思就坐上了仕途的快车道,短短几个月,由正处上到了副厅。又小半年,被蔡行天使动莫大神通。硬生生送到了正厅级行署专员的宝座。
    黄思知晓,若非是为了对付薛向,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内,翻过许多人一辈都翻不过的大山。
    而且,蔡行天虽是省委一号,蜀中至尊,但推动他黄思上位,也费了偌大心力。饱受大诟病。
    因此,黄思甚至可以断言,曹卫国断不会再有此等际遇!
    然,五六年后,曹卫国便是运气封顶,五年跳,到了正厅,可他黄某人亦断不会原地踏步。
    如今,火电厂眼见着已然成行,作为主抓经济的市长。黄思也势必收获大的政绩,熬个一两年资历,指不定就攀到了副省级的位置。五六年后,焉知他黄思不能对蔡行天如今这个职位,发起有力冲击!
    曹卫国的出现,让黄思的心情好了许多。
    有位哲人说得好,幸福是对比出来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诚哉斯言!
    但踏进蔡行天房间的时候,黄思还是没忘了调整情绪。做出一副凄然表情,配上眼角边未干的泪痕。倒有些风中飘零的模样。
    蔡行天所在的书房大,早先是蜀中为迎接主席西行时准备的备用房间。虽是备用,其间一水的红木家具、厚实老旧的驼绒地毯,仍旧彰显了主席的王者霸气。
    黄思入内时,蔡行天正和邱跃进交谈,宾主脸上俱挂着笑颜,显然,相谈甚欢。
    但听蔡行天道,“跃进啊,看到你成长到了如今这副模样,老领导后继有人,我很欣慰啊。当年老领导指挥中原突围时,我在纵任副政委,老领导召集开会时,我还见过你父亲,那时你父亲七八岁,还戴着虎头帽,虎头虎脑,甚是机灵,更难得是,胆也大,一见面,就掏我兜里的手枪,开了扳机,便要搂火,是个有出息的苗……哎,可惜天妒英才,英雄短命,走得早了些,不过,他有跃进你这么个好儿,当含笑九泉!”
    蔡行天头发乌黑,眉粗目细,面目严肃,方正的脸上爬满了沟壑,端端正正坐在主座上,两撇吊梢眉随着说话一抖一抖,有气势。
    见蔡行天谈到了自己的父亲,邱跃进急忙站起身来,倾斜了身,恭听蔡行天言语,显示了好的家教。
    蔡行天亲热地拉着他坐下,“跃进啊,来蜀中几个月了,我没主动见你,你心里不会埋怨我吧!”
    邱跃进瞅了一眼杵在门边,被作了透明人的黄思,便将话题偏转到黄思处,也算送他个人情,“蔡伯伯您言重了,我调到德江时,爷爷特意嘱咐过我,不准我惊动您,说您公私分明,两袖清风,却又重情重义,怕我找您,求您照顾,让您左右为难。不过,爷爷的指示,我终究是没落实到位的,我没找您,却多受了黄市长的帮助,他是您的心腹爱将,不也变相算是借了您的东风?”
    蔡行天哈哈大笑,“还是老领导了解我啊,不过,我蔡行天敢作敢当,老领导的孩,就是照顾一回,徇一把私情,我也照顾在明处,我不怕人家指指点点。”说罢,才将视线朝黄思处扫去,“站累了吧,腿酸了吧,黄大市长?”
    黄思方要接茬儿,蔡行天猛地抬高声音,“我告诉你,腿再怎么酸,那也比心酸好,堂堂一个市长,连市政府都控制不了,说了都不算,想想,我都替你脸红,你还有什么执政能力?你肚那点能水哪里去了?莫不是尽把心思放在捞钱睡女人上了吧?”
    轰的一下,黄思脑里好像炸了雷,噗通一下,他竟给蔡行天跪下了,丝毫不顾邱跃进、曹卫国在侧。
    黄思跪得笔挺,默默低头,不一会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流了下来。
    这副场面,简直看呆了邱跃进和曹卫国。
    堂堂正厅级大员,竟丝毫不顾体面,做出这当众跪拜之事,即便蔡行天是省委书记,可这个王权也已然消逝远去的年代,便是平民,也不会对一国之元行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