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吧，我的薛大书记，现在除了富主任没到，就剩你了，连主任都到了，你说你这架有多大，要说，今儿个我也真算是开了眼，想咱们堂堂国计委，就是省长进门，也得矮上分，偏生你这个小小县委副书记，倒把气势仗了起来……”

那人一边拖着薛向疾走，一边嘴上滔滔不绝。

薛老听到“除了富主任没到，就剩你了”，便傻眼了，心头立时悔恨得不行，就说怎么围着大楼转悠的时候，就心神不定呢，原来竟把官场最重要的规矩给忘了。

什么规矩？上下有别，尊卑有序！

原来，这会儿离开会虽然还有十多分钟，这会儿赶来，无论如何不能算迟到，可偏偏这官场的规矩比不得别处，尊卑有别，这一点，在各式会议上，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先不说讲话发言的次序，便是这座位排序，也是无比讲究，若是常委会还好说，按着常委会名次排序，按着左尊右卑地排序，依次坐了就是。可若是碰上开大会，各式干部，尤其是众多级别相同的干部汇集时，排列座次就显出了组织人员的功底来。

座次排得好，大伙儿心服口服，会议开得通畅，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座次出了岔，恰好又遇上心胸狭窄之辈，那就非出大漏不可。

而较之排位和发言顺序，更能体现等级性的，便是这开会入场的次序。

按说，这一点，薛老应该门清儿，毕竟卫齐名时代，萧山县的常委会班还专门有掐对卫齐名、俞定中入门时刻表的乐。

可今次薛老偏偏就忘了。许是卫齐名、俞定中去后，他独霸县委，开会先去后去。已然不萦绕于怀，习惯成自然了。

而这习惯。在萧山县地头是自然，在这国务院第一部委，那就是僭越，放肆，无礼！

想想吧，宽夫副主任何等身份，国计委副主任，放出去就是一任省委书记。更有甚者直接跨入副总理，而富彦国这位常务副主任，中央委员会的排名几乎是和中组部常务副部长，中办常务副主任平齐的正部级干部第一人，再迈半步就是妥妥的一个政z局委员。

这二位亲自参与的会议，不须细想，便知道规格有多高，而如今，副主任都到了，他薛老没到。这叫什么事儿啊！

更何况，今次他薛老和陈大河打嘴仗，原本就是处在端不利的位置。此国计委压根儿就是人家陈某人的主场，盖因主持会议的富彦国和宽夫，俱是连港的老主任！

若换作一般人，除非傻了，才敢动和陈大河在国计委pk的心思。

显然薛老不是一般人，可再不是一般人，想他今次这番折腾，前景恐怕也是难免暗淡。

本来在此地决胜，薛老就失了地利――主裁判的屁股肯定是歪着的。他这一晚到，无礼至。几乎又把与会的副裁判们给得罪了个干净，可谓是。又丢了人和。

地利和人和都丢了，薛老胜机似乎为渺茫了。

至少拉扯着薛老前行的那人是如此思想的，在他看来，这位薛书记纯粹是蚍蜉撼树，不自量，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批准这场辨论会的。

薛老进得会场时，宽敞的会议桌果然就剩了两个空位。他刚步进门来，满场的视线皆朝他扫射过来，刺棱棱的眼神，照得他不舒服。

薛老知道今次是一场恶战，说别的没有，拼得还是真刀真枪，眼下，反正已然迟到了，再多言，没得让人小视，性，他寻到那和陈大河正对的空位，径直坐了。

没成想他屁股刚落稳，大门处又步进一人来。那人头发稀疏，面色红润，中等身材，样貌平常，可整个人的气势却十分威重，这种威重，薛向很熟悉，许干、安在海身上，他都感觉到过，至于薛安远，因是至亲，反而少了这层感觉。

“富主任好！”

那人一进门，满室众人皆站起身来，齐声朝那人问好，此招呼声一出，那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国计委常务副主任富彦国。

薛向虽不识得，眼前却还是有的，也跟着站起来，嘴吧开合，却是没露出声来。

缓步朝正中的座椅行去，挥挥手道：“都到啦，坐，坐！”

富彦国刚行到座椅前，便有两人快步行动，一人正是在办公桌边，捧了笔本的年轻人，似乎是此次会议的笔录员，而另一人正是会议桌上左第一位置的肥胖中年，自打薛向行进门来，这老头一双浊眼便盯在他身上，宛若要烧出个洞来。

见那肥胖中年行动，年轻人主动住了脚，尔后，那胖老头替富彦国拉开了座椅，请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