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年少冲动的年纪，却不再是年少冲动的心境。
宣书同旁人一般站在那里挥着手，可看着舞台上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她像是被人下了噤声符咒，一个字都吐不出去。
她人有些怔怔的，过往的一幕幕不受控的钻出来，如同脱缰的野马踩在心尖上，又痛又疼。
场中劲躁的音乐骤然拔高，又重又快的鼓点似是能一下下击穿人心。
一旁的钱珺彻底疯了起来，虽然没有跟旁人一样大喊裴浠我爱你，但尖叫声也差点将宣书的耳膜震穿。
“啊啊啊！浠哥怎么能这么帅，啊，天哪，我哥怎么有脸说他跟浠哥不相上下的！阿书，你真不觉得亏吗？”
如果是她喜欢裴浠，她一定要将他紧紧的抓牢，不给他半点挣脱的机会，更别说……甩了他。
这种妖精可不能放出来害人。
宣书看着舞台浅淡的笑容中夹着寂寥，亏吗？也许……没有吧。
这两年失眠难寐的时候，她总是会将过去的种种从脑海深处翻出反复思量。
她是感激他的。
感激他将她从父母过世的歇斯底里中解救出来，感激他让她摆脱了那些亲戚回到学校，也感激他给过她那么美好的初恋。
亏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她心中一直很清楚，所以他后悔、失去联系，她从没怪过他。
就像他们初见的那个傍晚，他出现的悄然，她离开的也无比安静。
“阿书？”
舞台上魅惑人心的身影已经不见，钱珺嗓子沙哑，她满足的侧头去看宣书，结果就发现她居然又走了神。
“不是吧，浠哥的舞台你居然还能走神！果然看得多就是不一样。”
扯着她坐回位置，钱珺摸起座位下方的水瓶，咕咚咚的灌了几口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我现在算是明白我哥为什么那么嫌弃他了，浠哥上了舞台男人都能掰弯，我哥一定是要把持不住了，所以才故意装作嫌弃他。”
宣书：“……？”
钱初宁她从前是见过的，她真没看出他同裴浠之间的兄弟情有其他味道。
钱珺这不太聪明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等一下还会不会折腾咱们，这一整天坐的腰酸背疼。”
吐槽完亲哥吐糟节目组，钱珺的嘴同她的脸一点都不般配！
宣书只无语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一天说过的话比过去的一年还要多。
索性工作人员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导师舞台录制结束不过五分钟就有人举着喇叭在前方大喊。
“场馆外已经备好大巴车，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去换妆造，晚上七点正式开始晚宴录制。”
“哇，还有晚宴！”
“快走快走，咱们住得远，来回路上就要半个小时。”
“我要换我那条红色亮片裙，BlingBling，闪瞎你们。”
周围的练习生激动的往外走，钱珺也一把扯上宣书，将她拉起来上下打量。
“我带了好多小礼服，咱们的身形差不多，等一下我给你找一件艳压全场的！”
宣书被她拖着，一路朝外走，连翻白眼的机会都抓不到。
场馆外两台大巴车上都已经上了不少人，两人找了一辆人稍少一些的，默契的坐到了最后排。
度假村很大，从场馆到位置有些偏僻的公寓楼，大巴车开足了十分钟。
下车时还有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在喊发车时间，让大家不要迟到。
宣书带来的衣服款式都很单一，不是衬衫就是T恤，下装也大多是牛仔裤和各种或宽松或修身的长裤短裤。
十六岁那年，她放学的路上被人拖进巷子里，若不是当年学舞蹈时顺便学的防身术还有底子在，若不是她的同桌恰好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她也许又要滑入另一个深渊。
从那之后她就再没穿过裙子，空荡的裙摆没办法给她半点安全感。
而她也将家仔细的锁了，直接住进了学校的宿舍。
半个月后，裴浠从助理那得知她搬进了学校宿舍，问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住校时，她只笑着说节省了路上时间，还能做多几道题。
被拖进巷子一事，她没同他提过半个字。
往事不受控的有从心底飘出，她指尖微顿后还是快速的从行李箱中翻出背心衬衫、阔腿长腿。
进到卫生间利落的换好，又将头发打散挽了一个丸子头。
“阿书，你怎么穿成这样！”
钱珺拎着水蓝的礼服裙冲过来，一把将裙子塞到她手上：“换这个，换这个，你的冷白皮最衬这个颜色。”
宣书将拍在身上的礼服拎起，轻抚了下上面的皱褶，又小心的将它挂回柜子里。
“珺珺，我来参加节目不是为了出道。”
她只是来蹭热度的，蹭完赚点钱将欠公司的债还了，再写几首歌给老板还了人情，她以后就是清闲的自由人。
“不想出道你来参加这个节目做什么！”
钱珺对她的脑回路无法理解，“而且，就算你觉得出道难，可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沾热度得到关注吗？不打扮怎么得到关注？”
“不打扮当然也能得到关注，我可以……靠脸！”
宣书不给她多余的说话机会，笑着将她推进卫生间：“行了，不用担心我，你赶紧去换礼服做妆造，还有二十分钟你要来不及了。”
说完将门关起，留钱珺一人在里面气鼓鼓的嘟哝。
六点四十五分，大半的练习生都已经上了大巴车上，入眼皆是巧手打扮下的精致。
钱珺扫了眼宣书过于随意的长裤，依旧有些气不顺。
“你这个家伙真古怪！”
“不跟你抢镜头还不好？不然咱们坐在一起，你可要被我压得死死的了。”
钱珺：“……！”
这家伙怎么说话的！
怒气冲冲的转头，视线扫到那吹弹可破的白瓷脸，她又悻悻的转回头。
不就是仗着人美任性，哼，等她下辈子投胎做个绝世美人，她也这么任性！
大巴车没有驶回之前的录制厅，而是转了个弯，直奔度假村的中心花园。
度假村的员工还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场地布置得粉嫩清新，摄像师们几人一组也准备就位。
练习生们眼中全是惊叹，被工作人员如同公主一般引入花园，按照号码牌坐入对应的位置。
钱珺是七十八号，同宣书的九十九号隔了很远，她气闷的找工作人员交涉了许久，这才将宣书换到身边。
“看这座位布置，我总觉得他们没安好心，节目组今晚估计要搞事情。”
“嗯，一团和气的节目不好看，习惯就好。”
宣书笑着安抚身旁的小公主，“放心，她们不敢搞你，你是金主爸爸，你忘了？”
钱珺：“……阿书，我发现你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