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刁凤山,掌柜的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有这位爷在,看来今日是有惊无险。
“五爷您说笑了,平日里小店请都请不来您,今日里您大驾光临,那是小老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刁凤山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将手中早已熄灭的灯笼抬起来,看着掌柜的道:“半夜打扰,乃是有求掌柜的。”
掌柜的连道不敢,只说五爷但有要求,只管吩咐。
刁凤山将灯笼放到掌柜的面前,道:“这灯笼当在掌柜这边,明日里天一亮,我便让人来赎。”
若是旁人拿着破灯笼来当铺当钱,早被掌柜子破口大骂轰出去了。
可眼前这位来当灯笼,掌柜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个不字。
更何况长安城内这些做买卖的谁人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刁五爷手下讨饭吃,得罪了官差至少还有那不怎么靠谱的王法能为自己作主。
可得罪了刁凤山,甭管你多大的买卖,那只有死路一条。
再者说就算不谈这层关系,以刁五爷言出必行的性子,莫说是把写有刁字的灯笼压在这,便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句话,掌柜的也不怕吃亏。
“五爷,你稍等。”掌柜的乃是老江湖,二话不说,上前恭敬的接过灯笼,拿到柜台后面挂在了供奉财神爷的神龛旁。
转身从袖筒中拿出一串钥匙,从上了锁的箱子中拿出一叠金叶子来。
恒通当铺乃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当铺,柜台上备足了现钱。
“五爷,您数数,一共是十两。”掌柜的恭敬的放在桌旁,随后又拿出一张钱票来,放在桌上,道:“这是雍州交通银行一万贯钱的钱票,无有暗文,随拿随取。”
刁凤山看了看那张存折,颇有兴趣道:“这交通银行好像只有雍州有,怎么你们铺子里会有他家的钱票。”
掌柜的恭敬道:“五爷有所不知,太子爷重开丝绸之路,听说过不了多久就开始第一批走货,咱家小店也有自己的商队,大掌柜的也想沾点太子爷的光,因此在交通银行里存了十万钱。这交通银行在长安虽无分行,可在珍宝坊内却可暂时办理。”
“哦。”刁凤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家大掌柜倒是有眼光。”
说罢,将金叶子和钱票收好,冲着掌柜的道:“明日里午时之前,我便让人带一万贯钱和二十两金叶子来赎灯笼。”
掌柜的一听这话喜笑颜开,轻轻松松就赚了十两金子,天底下可是再也没有这般便宜的买卖。
当下恭敬异常的将刁凤山送出门外。
上了官道,刁凤山拿出五片金叶子递给了罗二,在罗二千恩万谢之下骑上马缓步消失在黑夜中。
在长安城内走走停停,又遇到几拨巡查的兵丁,刁凤山身上的金叶子也都散了一干二净。
终于,在天亮时分,刁凤山只剩下一张一万贯的钱票,再无任何值钱的东西。
经过一条宽阔的街道,抬头看了看,在门匾上写着:“珍宝斋”三个烫金大字的商铺前停了下来。
天光大亮,街道上人多了起来。
又那些个信奉早起的鸟有虫吃的流氓们早早的上了街,开始了一天的浪荡日子。
一见到珍宝斋前的刁凤山,这帮流氓们赶紧围了上来,纷纷口称五爷,下跪请安。
“都起来吧。”刁凤山看着这帮小弟打头的有些面熟,道:“你叫赖头赵七?”
那赵七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回五爷,正是小的。”
“嗯,你可认得周并?”
赵七道:“回五爷的话,小的认得。”
“认得就好,去把他叫来,就说我在珍宝斋门前等他。”
赵七赶紧应声,带着这帮小弟转头去赵刁凤山口中的周并。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圆圆滚滚,留着一小胡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模样的人一路小跑奔着刁凤山而来。
刁凤山坐在珍宝斋对面的茶馆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珍宝斋。
“五爷。”赵七赶紧过来回报:“周爷给您叫来了。”
“嗯,今个我身上没带钱,你去我家中,问管家要一万贯钱和二十五两金子,送到恒通当铺去。那掌柜的留下多少,剩下的全当你的辛苦钱。”刁凤山挥了挥手,赵七满脸欢笑的应声而走。
那圆圆滚滚的商人凑上前来,恭敬的请安道:“五爷。”
刁凤山看了看他,随后从袖筒中拿出那张一万贯的钱票,放在了桌上。
“周并,你欠我五条命对吧。”
周并点了点头,有些激动道:“五爷,若非您当年搭救,我这一家老小全都饿死在长安城外。我周并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您若想取,只消得一句话。”
刁凤山默不作声,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约来,放在了那钱票之上。
“我刁五向做事向来不强人所难,也是有自己的规矩。你家中那五条人命,我只要你这一条。”刁凤山说完,周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五爷,您说,让我做什么?”
刁凤山伸出手指,将钱票和契约推到他面前,道:“这上面的一张乃是珍宝斋的一张提货单,一共是二十万贯钱的货,取货日期是三十天。”
周并乃是商贾出身,半年前珍宝斋横空出世,他便瞅准了机会,搭上了珍宝斋的这条线,是珍宝斋下面的分销商之一,主要是把珍宝斋的这些货贩卖到长安城附近州府之中,赚个差价。
因此对于珍宝斋的提货单是再熟悉不过。
“这第二张,乃是雍州交通银行一万钱的钱票,拿到珍宝坊内便可兑换足额的钱。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好像也是跟着你做买卖?”
周并点了点头,道:“回五爷,托您老的福,犬子跟着小人在店铺里打个下手。”
“嗯。”刁凤山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周并啊。”
“五爷,您说。”
“非是我刁五贪生怕死,若非还有未完之事要做,决然不会安排你来做这事。”
周并看着刁凤山,只觉得胸内一股子愤慨要奔涌而出,咬牙道:“五爷,您莫要说这样的话,我周并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周并这下年来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如今老母已逝,幼子成人,周并这些年来一直在等五爷您一句话。五爷,您让周并做什么,只管吩咐。”
刁凤山沉默许久,终于还是说道:“这一万贯钱,你拿回去,算是我刁五给你的安家费。至于你那儿子,日后我会安排他到东宫任职。”
周并对刁凤山的脾气秉性再熟悉不过,当下重重点了点头,拿起那张钱票,冲着刁凤山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转身走出茶馆,牵起一旁刁凤山的马,翻身上马消失在街道中。
不多时,周并骑着马又折了回来,见到刁凤山身边站着一帮地痞流氓打扮的人,也不在意,进了茶馆冲着刁凤山拱手行礼道:“五爷,您吩咐吧。”
刁凤山嗯了一声,看着对面的珍宝斋道:“你拿着这张提货单去对面的珍宝斋,就说这二十万贯的货物今日便要提走。若是他们不从...”
周并上前一步,拿起那张提货单,看着刁凤山沉声道:“若是他们不从,小人便死在他们店内。”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冲着珍宝斋而去。
刁凤山身后的几个地痞凑了上来,轻声问道:“五爷。”
“去,跟着周并,出了人命之后只管把事闹大,事情越大越好,什么时候沈云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收手。”刁凤山冷声道。
地痞流氓们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个个撸起袖子,张牙舞爪的奔着珍宝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