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几个官兵为何对自家教师先生言听计从。
教师先生不是在雍州么?怎么突然出现在长安了?
而且还给自己带来酒菜,他怎么知道大家伙在这里?
只是这帮人实在是抵挡不住美酒美食的诱惑,这些问题一遇到酒肉全都被抛之脑后。
刘文静看了看项义,忽而露出微笑,伸出手将项义扔下的碗捡起来,王虎赶紧上前倒满酒。
刘文静端起酒碗也是一饮而尽,喝罢,看着项义道:“青阳使,你并没有败啊。”
项义一愣,不知道刘文静为何说这话。
“向来今日在灾民之中散布那些话的人乃是教师先生安排,如今灾民已经成了教师先生手中棋子,项义无法为教主和教中兄弟姐妹报仇,如何不是败了?”
刘文静淡淡一笑,道:“青阳使你觉得如果没有我,你就能为教主报仇么?”
“这...这...”项义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尴尬道:“这个,还是有一线希望。”
“不,一线希望也没有,你们之所以要这样做,实际上是因为你们只会做这个,你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聚拢百姓,然后和朝廷作对,你们并没有想过,为什么和朝廷作对,如何和朝廷作对。”
“教师先生,您说的话,俺听不懂。”王虎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项义和赵龙却若有所思,心里琢磨着刘文静说的话。
“哎!”刘文静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当日我和教主说,若想夺天下,一不能心急,要抱着十年二十年的打算。二是要明白为什么要夺天下,是为了权还是为了名,还是为了百姓过上好日子。只可惜教主急功近利,并没有听进去我这两句话,才落的如今的下场。”
项义听到刘文静这样说,无奈的点了点头,教主确实是太心急了,白莲教被灭的时候自己虽然不在教中,可却也听说了教主的所作所为。
攻下的州郡还没有巩固就着急想要攻下更多的城池,导致白莲教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分散开来,最后让六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各个攻破。
朝廷的大军都打到总坛了,教主在前线却被官兵咬住,两面夹击,草尽粮绝,不攻自破。
“如果是你是想为教主报仇,我可以告诉你,你没有败,虽然灾民在我手上,但我要做的事其实和你要做的事殊途同归。”刘文静拿起酒坛,给项义倒满。
项义端起酒碗,看着刘文静道:“先生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刘文静放下酒坛,道:“不瞒你说,如今我乃是太子东宫军师,太子最大的敌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吧。”
“嗯。”项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事还是要提前给你说清,想要为教主报仇,你也得抱着十年二十年的打算。六皇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刘文静扇动着手中羽扇,淡然道。
项义没有说话,许久,开口道:“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姓项的当了一辈子的贼,如今先生已经是官身,官贼不两立,先生若是要拿姓项的这颗人头去给太子请功,只管拿去。只要先生能完成刚刚说的话就行。”
刘文静道:“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若是青阳使答应,我不仅答应青阳使重建白莲教,还送青阳使一场富贵。”
说罢,刘文静拿起酒坛,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项义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气场实在是可怕至极。
“若是,若是我不答应呢?”项义装着胆子问道。
刘文静抬起酒碗,高举过头,仰着脖子看着随手缓缓转动的酒碗,缓慢而有力的道:“那么这酒,就是诸位的送行酒。”
刘文静说完,转过脸来,冲着项义露出宛如春风抚柳般温暖的笑容。
一阵冷风吹过,整个营地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没有人敢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更没有人心生反抗,好像他说让自己死,自己就觉悟可能活一样。
许久,项义按住颤抖不已的手,道:“我,答应先生,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姓项的也绝不皱眉。”
刘文静将酒碗放到嘴边,缓缓喝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递给王虎道:“放在水里,一人一碗,速度最好快点,不然你们可能都得死,刚刚你们吃的那酒菜里有剧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煞白,王虎一愣,啪嗒,那包药掉在了地上。
陈三娘快步上前,一把抓起,打开了撒在酒坛中,伸出手指用力的摇动起来,随后抬起酒坛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周围人也都吓得赶紧爬过来,你争我抢。
刘文静又拿出一小包,打开了放在酒碗中,递给项义,道:“青阳使,这是我第二次救了你的命。”
项义端过那碗酒,一愣。
第二次救我?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刚想发问,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项义赶紧将碗中酒顺着嘴巴倒进肚子里。
依稀之间想起一件事,来长安建立分教,好像就是刘文静给教主出的主意,而教主制定自己前来,好像也是刘文静的意思。
而王虎前些日子还说,他之所以毛遂自荐跟着来长安,是因为刘文静临走前当着他的面和教主说,王虎若是跟着自己去长安,只怕分教建不成。
王虎听了这话,死活要来长安。而事实上,分教确实没有建立成,自己这帮人反倒成了一枚棋子。
而这枚棋子,如今好像派上了用场。
项义看着刘文静,打灵魂深处涌上来一股子恐惧。
他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