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经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稳了稳心神,走到桌案前看去。
梁老三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撵走了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程经看着诗词出神,而后连连叫好,赞道:“便是李太白在世,见了万岁爷这三首诗,只怕也不敢去写《清平调词三首》。”
梁老三一改之前的谦虚,面带微笑,走到近前,拿起书桌上的宣纸,越看越喜欢。
半晌才道:“程爱卿刚从寿庆寺回来么?”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尊着主子的话,将二十万石粮食亲自押送交给了太子。”程经后退一步,弓着腰站在梁老三身后。
“太子怎么说?”
“这二十万石粮食,太子殿下并没有说什么。”程经说完,抬起头暗暗看了看梁老三的反应,接着道:“倒是其他的说了不少。”
“其他的?”梁老三心中一动,将宣纸放下,坐下来,伸手示意程经坐下。
程经拱手谢恩,坐在一旁,道:“太子殿下好像并没有把寿庆寺的事放在心上,似乎有解决的办法。”
梁三爷道:“看来太子这一番雍州之行,长了不少本事。他能应付过来那是最好,若是应付不过来,反倒是朕的麻烦。”
程经点头称是,徐妙锦美么?美,程经活了这两辈子见过无数倾城倾国的美女,可没见过一个像徐妙锦这样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
梁老三好色么?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好色?梁老三自然是喜欢美女的。
可程经知道,就算徐妙锦是天仙下凡,梁三爷也不会昏了头为了博美人一笑,就把二十万石粮食给她。
之所以要给寿庆寺粮食,无非是梁老三知道梁俊主动把这事扛起来了,唯恐梁俊手里无粮处理不好,还没进城就落了下风。
这才顺水推舟给了徐妙锦二十万石粮食的许诺。
要不然徐妙锦早上入的宫,为什么到了下午梁三爷才打算给粮食?
就是因为中午才得了梁俊进寿庆寺的信。
“太子还说什么了?”梁老三接着问道。
程经道:“太子还说了臣的身份。”
“身份?”
“太子和沈云一般。”
只是这一句话,梁老三就明白过来,太子上辈子和沈云是老乡。
这原本就是梁老三意料之中的事,如今得到了正实,他并没有多少惊讶。
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朝堂上现在找一个土生土长的官员都是件难事了,太子要不是借尸还魂,梁老三反倒觉得奇怪。
“这就说得通了,他弄银行和彩票,向来也是他们朝代特有的。”梁老三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道:“太子还说什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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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经想了想,低声道:“回主子万岁爷,太子想要拉拢奴才,让奴才背叛主子万岁爷。”
当下程经把梁俊给他说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当当当全都说了。
梁老三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听到最后反而满脸笑容。
“主子,太子说这些,奴才一句话也没有接。”程经说道最后,站起身来跪倒在地,道:“奴才无能,让主子受委屈了。”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圈泛红。
梁老三摇了摇头,道:“这算什么委屈,你我君臣只需暂且忍耐,等回到幽州之后,再来收拾这些乱臣贼子。”
“主子说的是。”
梁老三站起身来,走上前,将程经扶起来,道:“倒是爱卿你,为了朕受这些委屈,这一世朕定当保得爱卿一世荣华富贵。”
程经感动的热泪盈眶,梁老三把他扶起来,程经道:“陛下,我观太子不似凡人,咱们想让他对付朝堂内这群狼子野心之人,只怕他也想借着陛下为他扫清障碍。”
梁老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太子真能将寿庆寺的事处理好,确实是个祸患。”
自从六皇子梁羽的天策府正式运转起来之后,满朝文武和梁老三全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尤其是梁老三,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子无比的忌惮。
虽然自己若是铁了心要拔掉梁锦这根钉子易如反掌,毕竟长安城内一半的军队控制权在自己手中。
可一旦除了六皇子,朝中那些被六皇子压住的人没有了阻碍,势必会借着这个机会做大,到时候自己再去杀?
梁老三不敢试,毕竟梁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谁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什么底牌。
自己一旦动了他,会不会造成鱼死网破的局面?
“不管如何,太子若是真能把寿庆寺的事办好,最该担心的不是朕。最后不管这个太子的位置是梁俊还是梁羽的,都和咱们没有关系了。”
梁老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北撤幽州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只是没有想到,梁俊居然有这样的魄力和胆量,还没有进长安城,就敢和爱卿说这样的话。”梁老三看了看程经,疑心病又起来了。
虽然程经第一时间把梁俊给他说的话说给自己听了,可梁老三心里还是不踏实。
因为梁俊所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事实,程经如今乃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更是自己建造幽州的印钱机,他若是真跟着梁俊走背叛自己,那对梁老三老说,不亚于釜底抽薪。
“想来他也是被逼无奈,狗急跳墙,无奈之下才出此低劣的离间计。”
梁老三点了点头,确实,在自己的安排和部署下,梁俊现在面对的局面可以说是凶险之极,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若非是没有办法了,向来他也不会在还没有进城的第一天就和程经说这种话。
“既然太子给爱卿出了离间计,那爱卿给太子回的什么计策?”
梁老三忽而摇头晃脑,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句。
程经了解梁老三,梁老三又何尝不了解程经?
更何况此间就他君臣二人,梁老三在他面前轻松很多,不用一直端着皇帝的架子。
“回主子,奴才不才,临走之前只使了一出反间计。”
程经喜好听戏,见梁老三押着戏文的语调问自己,紧跟着配合道。
梁老三这些日子闲着没事,憋的难受,找了几个唱歌跳舞的搭了个戏班子,正教他们唱《空城计》。
今日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嘴就把学着戏文里的语调说了出来。
“计将何出?”
程经拱手道:“回主子万岁爷,奴才临走之前只给太子说了四个字。”
梁老三恢复了正常,端起茶杯来,心中好奇,问道:“哪四个字?”
程经面上露出一丝诡笑,低声道:“小心雍州。”
“小心雍州?”梁老三慢慢品着这四个字,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道:“雍州可有事?”
程经摇了摇头,道:“雍州并无事。”
“那为何要让太子小心雍州呢?”
程经道:“关心则乱,无事也成了有事。”
梁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程经心里放下了些许戒备。
“看来。程爱卿看来并没有受太子的蛊惑。”
梁三爷心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