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和尚不专业啊。

秦晓川辩解不能，只能抬头看向当中鬼影。倒是金刀老梁自己熟门熟路地俯下身，在地上随意摸索了一阵子，残破铁片悬浮上空，带有最后一丝微弱的妖剑灵性，自动自发地化为头颅安放在颈脖上：

“大好头颅早不知随风化去了哪里，现在是勉强勉强。好兄弟，我困得正饱，你这么晚唤我出来是要做啥！”老梁语气熟稔，好像……不是第一次被人从地下喊起来。

秦晓川脑子反应不过来。

死人和活人的界限仿佛在此时已被模糊了时空。是否世上当真有仙山存在，而仙山之地，则有无数英灵安乐潜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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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快问，有屁快放！”刑天师左看右看，十分不耐，“时间不多，你当唤鬼不需要耗费本天师的精神么？”尤其是这种快要掉渣的老鬼，人都死得透透的，还没多少执念，唤起来格外的累啊。

但是秦晓川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谅他也是第一次见鬼，突然所有话语全部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杀我的凶手之前你也有问过，就是那个拿着红伞的女人啦，具体面容我看不清。”金刀老梁双手环胸，态度坦然。

“之前？”秦晓川疑问。

“我死后一直围着那个女人转，后来是你拿着剑跑去将我接回来。就是说本金刀一个堂堂刀客，偏偏要容身进剑里，太窄太窄。”老梁毫不客气：“那个女人后来和同伙起了内讧，杀人抛尸入江，实在凶残，你可千万不能怜香惜玉。”

红伞，女人，凶手。

这三个形容词指向的应该就是当年三月浩劫的元凶之一，代号“仙”的紫宫彤麟。时间过去这么就，那位早成了老太婆，秦晓川自认自己对老太婆没兴趣。

杀人抛尸，抛的是谁？是已有悔意的碧江飘舟“书”，还是已察端倪的无踪剑客“飞”？怪不得后来三月浩劫再没有什么动静，原来这场本会发生的内讧依然还是已经发生。

虽然说，有天荒不老城的出现已经证明了六祸苍龙依旧遭遇天命注定的劫难，但是细节方面一直关注南武林的秦晓川并不能知道得太清楚。

“我？”

秦晓川很稀奇地指自己的鼻子。他什么时候跑去接的人？自己连妖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魂魄都不清楚。

“总之就是你！”

金刀老梁大手一挥，好像也说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你还要我时常提醒你，但是之前我都没法说话。你说你老爹可信，放心地用，佛门危险，少欠人情。啊，我在剑里睡得太久，你这一头白毛的，什么时候剃发去当和尚的？”

“会念超度经的当然是和尚。”刑天师在一旁插话，“究竟说完了没有，一旦魂飞魄散再念几百遍超度经都没有用！我说你个臭小子烂和尚到底行不行！”

“哦，听起来我很危险。”金刀老梁转头审视刑天师，“抓鬼的道士啊……”

“你魂魄被妖力所染，剑碎人亡，连黄泉都入不得，现在能勉强被黏起来已经很幸运！”刑天师道。

“但当初若无妖剑容身，恐怕我早被怨气攻心变成神志不清的无名老鬼！好啦，既然念经有用那就念一念，正好趁机补个眠。”老梁很是豁达，“天天修仙困不好，也是很累的。”

秦晓川当然不会说不行。

他本来也是试着想救一救，结果没想到见到了老梁这只老鬼，反而给自己增添了不少疑惑。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当我爹。”那就是牧神。

“还有，我还俗很久了啊！”当和尚还怎么能撩妹，戒律组分分钟找人去谈心好么？

但是经还是要念的。

时间越久，原本组成金刀老梁幻影的光点又有离散的趋势。秦晓川取下手腕念珠，开始念诵经文。

一缕和风吹过，金刀老梁的脸上终于呈现出放松的表情。

“刀劈海，人出众，一生卓越无憾恨！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啦！”一声长啸，说不尽前尘往事，雄心已无执念留。

碎剑幻影随风而散，荧光点点入土，伴随佛光指引，盛开一朵灿灿彼岸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