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对曦之来说,实在是再平淡不过,日子便如每日阴沉的天气,不咸不淡。
曦之也意外地接到了邀请,去参加由太后主持的后宫庆贺宴,钱心兰提前大半个月便忙着叫人帮她裁剪新衣,这样隆重的场合,自然是不能马虎的。
其实曦之一点儿也不喜欢进宫,拘束不说,实在是沉闷之极,偏偏还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稍有不慎便会失仪,让人笑话了去。
初六日,一大早曦之便起来妆扮了,平日里她穿着都是以舒适为主,基本就比较素雅简单,但显然不适合今日的场合,大娘钱心兰为她准备了精致的服装,一身浅绿色的罗裙,乍看之下似乎十分简单,仔细看看,却发现做工繁复精美绝伦。
裙摆用同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梅花,错落有致韵味十足,外面罩了一层淡青色的薄纱,行动间如烟如雾。钱心兰很有心机,在这萧索的冬天,又处于一群穿着大红诰命服的夫人之中,曦之这身装扮更显得清新脱俗,想不惹人注目都难了。
钱心兰是寡妇,这样的庆生宴一般都不会参加,因此便只有林老夫人和曦之祖孙俩一起进宫。
曦之这两年已经进过几次皇宫了,对于一应的礼仪和规矩,早已是很熟悉,所以并没有以前那么难熬,如今林家的地位在大夏朝可谓是如日中天,所以大多数的夫人们都满脸带笑地过来殷勤招呼,在场的毕竟多是些长辈,害得曦之不停地见礼,连脸儿都快笑僵了。
对于那些夸张地赞美之辞,曦之也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心里对这些虚情假意的贵妇们有些厌烦,可偏生又不能表现出来,因此只盼着宴会早点开始,这样自己就可以暂时解脱了。
好容易等到宴会开始,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转移到了太后身上,曦之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别小瞧了这应酬的工夫,就这么半个时辰下来,自己的膝盖都软了,两腮酸酸的有些僵硬,看来要做个标准的贵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宫中的宴会固然金碧辉煌华丽大气,但却有着严格的规矩和套路,第一次参加的人可能会眼花缭乱,可来得多了,却一点意思也没有,曦之略微尝了尝几上的点心,便失去了兴趣,殿前的歌舞也不过是歌功颂德之作,华丽有余却缺少灵气。
百无聊赖地左右看了看,却意外地发现严霜凌也在场,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走到哪里都要吸引人眼球的刁蛮大小姐,今日却十分低调,不仅仅是衣着中规中矩富丽俗气,人也安安静静的,老实地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以至于曦之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
有些惊奇地暗中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却发现严霜凌确实变化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张扬,也不像从前那么针对曦之,开宴到现在,始终没有朝她这边看过一眼。
曦之天性随和,不喜与人争斗,但若对方欺人太甚的话,她却又并不退让,所以大年初一那天,才会在宫中与严霜凌对上。不过既然严霜凌如今已经不再针对自己,曦之向来大度,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计较从前的恩怨,所以过了会儿便不再注意她了。
宴会过半,照例又有许多夫人以更衣为名出去休息一会儿,林老夫人年事已高,自然也是扛不住,便也下去了,曦之亦趁机随她一起出去了。早有宫中女官将她们引入一间偏殿,在那里稍事休息,将沉重的头冠卸下来,松快一会儿。
两人才坐了半刻钟,便有一名身着四品服色的女官带着几个小宫女进来,说是皇后娘娘请林四小姐单独过去问话,曦之一愣,严皇后与林家向来不对盘,每次见面也都是敷衍几句,连假装亲热都懒得做,今日在大殿之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怎么此时会单独召见自己,实在是令人不解。
曦之对宫中事宜毕竟不太懂,便下意识地望向祖母,林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假意询问了那女官几句,见她对皇后的凤来宫确实十分熟悉,神色也十分自然,而且腰间也挂着凤来宫的腰牌,这却是做不得假的,如果敢私自假冒的话,那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