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嬷嬷在曦之生日那天晚上回来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第二天拜见了林相爷,两人关门密谈了许久,当天晚上便与曦之道别,然后匆匆忙忙地又走了。
其实曦之也早就明白了,母亲在做的事情,绝对是奉了皇命,不得不去,而且这件事也肯定是千难万险,所以陶嬷嬷才会不放心地跟在她身边。
所以曦之并没有强行挽留,而是用最灿烂的笑容送别她。看着她孤单离去的匆忙背影,曦之心里感慨万千,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做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不给她们添任何麻烦,也不让她们有一丁点的不放心。
八月初又是卿之的十六岁生日,这是她在林家,作为林家二小姐所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与安宁郡王府的婚期,就定在初冬时节,为此,钱心兰已经忙了大半年了,为唯一的女儿操持嫁妆,到如今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清点工作。
所以卿之的这个生日便做得比平时隆重一些,林家特意邀请了一些京中名媛前来参加,热热闹闹地过了一天。曦之心中有些舍不得,想着大姐姐过不了多少天,就要嫁出去,成为别家妇了,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
因此这些天都尽量陪在她身边,尽管卿之对未来的夫君期待,但随着出嫁时间的日渐临近,心里却渐渐忐忑不安起来,对将来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未知恐惧,对母亲和家人也越的不舍,所以心中常常喜忧参半,连自己也有些闹不清,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曦之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那份惜别之情,自己还是很能体会的,因此尽量多的抽时间陪伴她,总是说一些开心的话来逗她高兴,卿之心中也明白,对小妹的这份深情,自然是感动得很,也不再将忧郁写在脸上,总是用最温柔的笑容来面对家人。
整个林府,最舍不得卿之的,当数钱心兰了,她少年守寡,只守着这么个唯一的女儿。可以说,卿之便是她的一切,如今女儿长大成人,也找到了让她满意的婆家,欣慰之余,又觉得心中揪得难受,就仿佛心头即将会被剜去一块肉一般。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禹冰缳仍然没有回来,林相与林青玄父子也依然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林敏之近期也升了殿前副都检使,不到二十岁,便已经是从四品的武官,而且还是在御前当差,简直让满朝文武都看红了眼,林家如今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红得紫了。
然而就连曦之这个深闺女子,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不但京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日夜都有兵士在巡逻,晚上亥时之后还要宵禁,就连出入城门都会严加盘查。
林府之中的守卫也明显地增加了不少,林老夫人还特意交代曦之,近期尽量少出府,更不要出城。即使每回不得不出府去参加宴席聚会之类的,除了让芙殇贴身保护之外,还会派一队精兵沿途护卫。
虽然不明白生了什么事,但京城中却是谣言四起,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陛下正在各地清剿匪患,一些漏网的残匪正四处流窜作案,大夏各州县都时有命案生,搞得人人自危,到处都是怨声载道。
也有人说是有反贼叛乱,陛下正全力打击,四处都有动乱生,天下不再太平,年头的刺杀便是开头,将来可能更加的血雨腥风,不得安宁……
各种版本的谣言肆虐不已,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目睹一般,更多的人都是臆测,但不管怎么说,京城中紧张的气氛却是真的,由于进出盘查严厉,再加上宵禁,昔日繁华的不夜之城,如今入夜之后,变得格外萧条。
曦之也隐约明白时局不好,所以将一些可有可无的应酬都推了,不想再出现上次那般的事情,让家人为了自己担惊受怕。
整个秋天都在沉寂中悄悄溜走,不知不觉便是初冬来临。卿之的婚事就在十一月初六,这一天,全家人不到卯时便起床了,曦之陪着姐姐沐浴更衣,最后一次去给老祖母请安。
林老夫人看着即将出嫁的孙女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卿之颤巍巍地一声呼唤,惹得祖孙俩抱头痛哭,旁边的媳妇婆子都赶忙劝阻:“老夫人,今儿是大姑娘的好日子,哭花了脸可不好,再说这可是高兴的事情,哭着有些不吉利啊~”
听了这话,林老夫人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对着卿之笑道:“你看看,祖母老糊涂了,咱家闺女儿出嫁,那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能哭呢?快把眼泪擦一擦吧,可不许再掉了~”
“嗯,祖母,孙女儿给您再磕个头吧。”卿之听话地点点头,郑重其事整整衣服,认真地给林老夫人磕了三个头,这是她作为林家小姐,给自己的祖母最后一次磕头,也是正式的拜别,从此之后,她将成为别家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