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杨帆权位越来越重,也算是武则天的心腹之一,这种事依旧提不得。宫里可以用女官,可绝对没有用臣妻命妇的道理。夫妻同朝为官,一一武,一内一卫,任是哪个君王也不能接受。
再者,杨帆不可能与处于深宫的婉儿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如果让皇帝知道他们情投意合,武则天马上就可以想到许多事情,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到时候女皇心意如何,实在难以揣测。
可该做夫妻的做不成夫妻,不该做夫妻的却被武则天硬生生地撮合到了一起:李迥秀和阿藏夫人要成亲了。
官绅发达了可以纳妾,但少有休妻的。“忠孝仁义”等品质问题是很重要的,对父母不孝的人,朝廷不会认为你会对国家忠;嫌贫爱富无情无义之徒,没有人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品格高洁的清官廉吏。
当你处于微末之时。与你甘苦与共的发妻若被你抛弃,这在一切基于封建伦理道理的权力社会中是一个极大的政治污点,你的仕途和名誉都会大受影响,但是迫于武则天越来越沉重的压力,李迥秀还是休了他的发妻。
他的母亲是婢女出身,身份低贱,三番五次被女皇请入宫中以礼相待,令她受宠若惊。待她获悉皇帝心意后,也开始劝说儿子。李迥秀内有母亲相劝,外有皇帝施压,最后只得服从了皇帝的安排。
可这婚礼,却不是在李家办的。阿藏夫人易嫁,当然也不能还住在亡夫家里。这新宅子是她的儿子张易之为她购置布置的,说起来还是属于张家的财产,如此一来,李迥秀无异于做了个上门女婿。
那时节,肯做上门女婿的多是卑贱到生活无着、贫困不堪的人,李迥秀先是休妻,又是“入赘”。一时间声名狼藉,昔日同僚好友、亲戚朋友对他的人品和行为鄙夷之极,纷纷敬而远之,根无人前来道贺。
张易之为了把母亲的婚事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便广撒请柬,延请各界名流出席婚宴。以他们的面子,自然请得来许多名流,而这些名流其实是冲着二张来的。也不必担心别人非议是因为李迥秀这个道德败类。
李迥秀作为新郎官,来宾又都是京都名流。他必须得亲自迎接,每迎接一位来宾,不管对方是真诚道喜还是随意敷衍,有心病的他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他的脸从一开始就是滚烫的,看在不明底细的人眼中,还以为这位新郎官因为能攀上张家非常的兴奋,心里更加鄙视他了。
太平公主也应邀到了新宅,内宅里专门为这些女客设了筵席,太平公主、千金公主、安乐公主还有阿藏夫人的一众名媛好友此时都在阿藏夫人的引领下参观着她的新房。
张易之为了给母亲营造爱巢,可谓煞费苦心。卧房中的奢华闻所未闻,别的不说,仅是那张婚床,就已奢华到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没福气享用过的地步。
这床号称七宝帐,到处辍满金银珠玉以及各色奇珍异宝。铺象牙床,织犀角簟,鼲貂之褥,蛩虻之毡,汾晋之龙须、河中之凤翮以为席……
李裹儿何曾见过这样价值连城的宝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艳羡之色无法掩饰。就连太平公主看了,都不禁对千金公主感叹道:“看她行坐处,我等只能算是虚生浪死了!”
千金公主深以为然,不住点头称是。
已然荣升忠武将军的杨帆今日也在受邀之列。
今日来宾囊括了张党、李党、武党等京中各派权贵人物,杨帆这位御前新宠在其中还算不得大人物,而且他现在的立场过于模糊,似乎真的在按照皇帝的设计,走向与任何一派都有瓜葛,却难被任何一派引为心腹的超然地位。所以哪一党的人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过多接触,这让偏坐一隅的杨帆觉得很轻松。
杨帆跟陈东并肩坐在角落里,看着正“红光满面”地陪着几位刚到的贺客走进来的李迥秀,同情地摇摇头,举杯呷一口酒,品味着那甘醇的酒液,让它缓缓淌进腹中,忽然想到:“那几道奏章,应该送到御前了吧……”
今日阿藏夫人出嫁,张易之、张昌宗都离开了宫廷,奉宸监的一众美少年也都跟去阿藏夫人的新宅庆贺,丽春台上冷冷清清,武则天就赶到武成殿批阅奏章。
自从她把儿子轰下皇位后,到武成殿批阅奏章就成了她每日不可或缺的功课,直到这两年才松懈下来,今日重温旧梦,倒也精神奕奕。
要让上位者注意到某方面的事情,在他身边做事的人有的是方法做到。婉儿用的办法很简单,减少其它重要奏章的数量,于是在一堆对皇帝来说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中,她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个唯一的重点了。
武则天注意到的第一份奏章,是御史徐有功的《清太原备仓谷以利民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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