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慢慢走进公主府的后宅,举目所及,或苍翠、或葱绿,处处藤萝缠绕,草木旺盛,偶有狸猫松鼠从草丛中窜出来,也不怕人,只是站在路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看你,野趣盎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阿奴和小蛮都喜欢把院落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怕是一管修竹、一株鲜花,她们都想按照自己的设计来好生安排一下,让院落里充满生活的气息。而太平公主恰恰相反,她喜欢放任自流。
大概,这与她们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有关。小蛮和阿奴都是幼失怙恃,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她们珍惜所得到的一切,只要是属于她的,她都喜欢好好侍弄一番,可着她的心意来安排。
而贵为公主的李令月,从小就受到方方面面的束缚,所以她格外地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别看太平公主性如烈火,上官婉儿婉若春水,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们两个人其实是一样的。
尽管上官婉儿在宫里的闺房布置得中规中矩,可是因为即便那是她的闺房,也是在皇宫大内,也要受到规矩的约束,而她游龙门时,独自一人徘徊于山水之间,放飞她的心情,透露的才是她真正的想法,她也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的生活。
杨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院中野趣盎然的风景时,会突然想起比较这四个女子的不同,当他从一丛含苞欲绽的野菊花处收回目光时,就看到一朵盛开的艳丽牡丹,冉冉地向他飞了过来。
裙拖六幅湘江水,妒杀新绽石榴花!
木棉锦的火红裙袂上下翻飞,裙内的白绸束腿轻薄柔软。把一双笔直浑圆的长腿完美地衬托出来。
这就是太平,就连一些小家碧玉也讲究笑不露齿、行不摆裙,可规矩于她如同狗屁的大唐公主李令月。
院子里有侍女也有太监,但是他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主子的这种作派,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倒是杨帆见此情景仿佛作了贼一般,忙不迭左顾右盼,那些太监宫娥们都很机灵,一见杨帆发窘,马上乖巧地转身。很快消失了踪影。
“二郎!”
太平长发飘飘,欢喜地扑进杨帆的怀抱,杨帆下意识地环住了她柔软的身子,她的长发这才缓缓而落,正披在杨帆的手臂上。
自从两人在铁门镇说开了心事。太平公主夙愿得偿,可惜杨帆次日便独自南下了,两人根本没有卿卿我我的机会,太平只得捺下满腹相思,苦苦捱到今日,如今一见杨帆,压抑多日的思念仿佛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太平紧紧地抱住杨帆的身子,用尽了全身气力,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放开杨帆。掀开妖媚的眼眉,星眸中全是缠绵的爱恋:“二郎,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杨帆看到她由衷的欢喜,感受到她的一片深情。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以致于一向的伶牙俐齿。最终也只能化成有些憨朴的一句话。
太平公主眼也笑、眉也弯,轻轻握住杨帆的大手,甜甜地道:“来,快到房中坐下歇息一下,咱们再说话。”
杨帆没有动,只是干笑道:“公主,胡御史和孙郎中还候在前厅呐。”
“啊!”
太平恍然,有些不开心地皱了一下鼻子:“这两个讨嫌的家伙来干吗?”
杨帆苦笑,这种不讲理的话,他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
太平转眼释怀,灿然笑道:“那……你随我来,我总不好这般模样就去见他们吧。”
杨帆踌躇道:“公主梳洗更衣,我似乎不便……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太平歪着头冲他笑:“就是想让你看,不行么?”
杨帆迟疑道:“可是你……你身边有很多人……”
太平“噗哧”一笑,一双笑眼睇着他,揶揄道:“没人在旁边的时候,你比谁的胆子都大,怎么啦?我旁边有个侍婢下人伺候着,你就畏手畏脚啦?”
她拉起杨帆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回走:“放心吧!她们都是从小就伺候在我身边的人,什么事都不用避着。”
这倒是实话,大户人家便是主人行房这等私密的事情,都不避着身边人的,那些丫环侍婢要在一旁捧茶递水、侍候湿巾,有时还要做些助兴的服务,主人早就习惯把他们当成一件东西,而非一个独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