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坊丁们一起动手,已经把打烂的家伙什儿都收拾好了,院里院外干干净净,杯盘狼藉的模样已然不再。苏坊正方才看见沈沐与杨帆、马桥一起说话,以为他们都是军中好友,锁着眉头走过来,叹息道:“这位小兄弟……”
沈沐揖道:“老人家辛苦了,亏得您老帮衬着。没啥,亲族友人多了,难免起些争执。”
沈沐说着,从怀中摸出两吊钱来,道:“大家伙儿辛苦了,劳烦老人家……”
苏坊正脸色一沉,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沐笑道:“老人家莫要见怪,在下哪敢羞辱老丈,刚才许多兄弟只顾帮忙,还没顾得上吃口热菜,喝上口酒,这是在下替马桥送他们的一点心意,老丈德高望重,这事儿就麻烦老丈您帮忙了。”
苏坊正听了脸色稍霁,想了想,便接过钱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跟你客套了,好好劝劝桥哥儿,别放在心上,老夫先领他们离开。”
东厢房里,面片儿用被子捂着脸。趴在床上不肯起来,今天这一幕闹剧,真是让她丢尽了脸,这是一个女孩儿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结果就这样过去了,她真的很伤心。
杨帆站了许久,才缓缓地道:“今天是适合成亲的黄道吉日。我想,不只洛阳城里,恐怕普天下都有许多人在嫁女儿。在娶娘子……”
杨帆的开场白很特别,面片儿不自觉地便收了哭声,竖起了耳朵。
杨帆道:“有一等人。今天嫁的风光体面,从此以后家庭和睦,夫唱妇随,过得很幸福;有一等人嫁的不够风光体面,可是成亲后一样的家庭和睦,夫妻恩爱;还有一等人,嫁的时候开心快乐,想着会一生恩爱幸福,到后来却是同床异梦,彼此形同陌路;
第四等人。嫁就嫁得不情不愿,大喜之日实则大悲,今后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凡此种种。因为今日这些不快之事,宁姐你肯定算不得那第一等幸福的人。但是却可以做第二等幸福的人,你说是不是?”
面片儿悄悄擦擦眼泪,杨帆道:“为了操持你们的婚事,大娘很辛苦,如果你们开心快乐,老人家真比自己过好日子还快乐。我知道宁姐你有些伤心。可这些事儿实在算不了什么,丢人的难道是你和桥哥儿?
有些人不讲究,在你们大喜的日子里给你们心里添堵,可是如果自己想不开,本来一件小小的不愉快,而且是别人造成的不愉快,那就真的变成你们的不愉快了,不止今儿不快活,以后怕也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缓和过来。宁姐,你比小弟要年长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面片儿轻轻坐起来,定定地看着杨帆。
杨帆笑了笑,道:“去好言安慰一下你的婆婆吧,老人家比你还难过呢,然后,不要再记着这不愉快,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今晚,你可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呢!”
面片儿的俏脸红了红,眸中的悲伤与羞忿,不知不觉地悄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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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杨帆劝得面片儿回心转意,去了西屋与马桥一块儿哄得马母破啼为笑,分别安歇的时候,杨帆和沈沐才离开马家。他们离开马家的时候,月亮已升过树梢,许多人家都静悄悄的,不见一点灯光。
然而修文坊里还有一处地方,却是灯火通明,彻夜不休。这个地方本就是白天安静,夜晚喧嚣的,它就是“醉春楼”,修文坊里最大的一家青楼。
洛阳虽然实行宵禁,却不是说夜间必须回家,只是不准在街上游逛而已,所以很多寻芳客傍晚时分便会到青楼里面,吃花酒、赏歌舞,与友人同乐,到了深夜,便宿于妓家,寻一位美娇娘共入温柔梦乡。
此时的醉春楼正是寻芳客们玩乐最盛的时候,楼前红灯高挂,丝竹靡靡之音飘摇入耳。
杨帆在坊间听人闲扯的时候,不只一次听他们说起过青楼,可是那些粗鄙的汉子去的地方实在算不上青楼,只能算是半掩门儿的窑子,进去脱了裤子就上,上完就走,毫无情趣可言,这等真正高雅的寻欢所在,于杨帆而言,实是一个新奇而神秘的地方。
两个人踏进酒楼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群莺莺燕燕、庸脂俗粉迎上来七嘴八舌低俗不堪的挑逗,也没有老鸨子大茶壶扯着太监似的嗓门儿喊一声甚么“姑娘们快来见客啦”,迎上来的只是一个肩搭毛巾的酒博士,笑脸迎人,客客气气。
沈沐很自然地吩咐道:“要一处雅致安静能歇宿的上好客房,七八样素淡的下酒小菜,来一坛剑南烧春,再叫六个嘴皮儿灵巧、容色上乘、吹拉弹唱、能歌善舞的姐姐来陪我们吃酒!”
酒博士听了欣然一笑,微微欠身道:“两位客官,这边请!”
这时,因为修文坊里今天有六户成亲的人家,四边坊门都还没关,守北门的一个坊丁打个哈欠,刚要把门掩上,锁头挂上,回哨房里歇息一下,外边忽然走进一群英气勃勃的大姑娘来,中间两人正是天爱奴和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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