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么软萌可人,为何那般让人哭笑不得呢?
弘昼说不出的郁闷,上下打量着邬安安,她脸上的笑太过耀眼,不是还红着的眼眶,几乎怀疑她在假哭。
怕邬安安会再哭给他看,弘昼斟酌再三,试图与她讲道理:“你先前去过了天地一家春,额涅的住处如何,应当心里有数了。宫里只会更加逼仄,难道你愿意大婚后,与人挤着住不说,连走动说话都不方便,时刻得守着一大堆规矩吗?”
邬安安啊了一声,天真无邪问道:“难道不该遵守规矩吗?我规矩可好了,谁见了都夸。”
弘昼听得发笑,望着她那张白里透红,跟寿桃一样可爱的脸,他实在忍不住,伸出双手,将她那张又甜又气人的嘴,挤成了个圆。
手指间的触感,细腻温软得不可思议,弘昼怔楞当场,所有的大道理,忘得一干二净。
邬安安嘴里呜呜几声,头先往后一拔,像是拔萝卜般,想要逃离弘昼的魔掌。
弘昼舍不得放开,手上用力了些,邬安安没拔动,圆鼓鼓的脸颊在他手下挤作一团。
他眼里的笑意溅开,对着她已经火光四溅的眼眸,一本正经说道:“宅子当然有你的一份,不过以后你也要住,当得出一份力,不许斤斤计较,听见了吗?”
邬安安气得吱吱哇哇,伸手去推弘昼,他灵活得很,放开她的脸,轻易而举捉住了她的双手,把她禁锢在身前,微微俯身靠近她,喉结滚动,嗯了一声:“听见没有?”
眼前的弘昼像是午夜变身的狼,撕下了君子的外衣,变成了斯文禽兽。
好汉不吃眼前亏,邬安安很是能屈能伸,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点了点头:“好吧,我听见了。”
弘昼见邬安安服软,飞快再揉了揉她的脸颊,方恋恋不舍放开。
邬安安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剜了好几眼弘昼,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像顶二哥吴泰一样,一头把他顶翻在地。
暗戳戳咒骂归咒骂,邬安安脑子转得飞快,认真琢磨起来。
宅子的事情,邬安安深知,她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宫里赐下来的府邸,又没有产权,不但她能住,弘昼以后的侧福晋格格们都能住。
再加上被出宫奉养的裕妃,邬安安立刻打住,不能再想下去,再想她得真哭了。
宅子要不起,若是把一半的宅子这算成银子......
不急,且慢慢来。
邬安安动着被弘昼快揉僵掉的脸,原血复活,很快坐好了,手搭在膝盖上,看上去乖巧无比。
弘昼端看着邬安安变脸,暗叫不好,戒备地打量着她,见她一直安静,如同尊瓷娃娃般端坐着,眼中渐渐浮起笑意,问道:“快中午了,你饿了吧,要不要吃饭?”
中午当然要吃饭,邬安安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眼弘昼,点了点头。
她眼神中的鄙夷太过明显,弘昼想生气,最后没气起来,算了,让着她一些。
马车停下来后,邬安安转头四望,弘昼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来到了南城杭州会馆旁边的江南楼。
邬安安单纯以为弘昼问她吃不吃午饭,原来意思是要不要与他一起吃饭。
这个误会可大了。
邬安安对吃饭很重视,既然来了,先吃了再说。
掌柜远远就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抱拳请安,把他们热情地请到了二楼雅间。
邬安安打量着江南楼,外面看上去不甚显眼,里面却别有洞天,桌椅案几皆是花梨木,雅致中处处透着富贵。
弘昼看上去像是这里的常客,邬安安鄙夷了弘昼一千遍,这个纨绔,真是只知道吃喝玩乐,
好气,她一直想过这样的生活,被他给提前过了。
掌柜热情招呼着小二端茶倒水,热水帕子热茶接连送进雅间,邬安安与弘昼净了手脸,各自落座。
弘昼端起茶碗,略微吃了口,吩咐道:“照着平时的菜上吧。”
掌柜应是后退了出去,邬安安不动声色瞧着,端起茶碗先看后闻。
照着时节,杭州的明前龙井刚采摘下来不久,应该是快马加鞭送进了京。明前茶本就贵,在这里能吃到,价钱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喝下去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邬安安马上连着喝了好几口。
弘昼不时看向邬安安,见到她眼神明显一亮,应当认出了茶是明前龙井。看来她不但贪吃,还很有眼光,嘴角上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菜很快陆陆续续摆上了桌,清蒸鱼,龙井虾仁,腌笃鲜,油焖笋,香干马兰头,加上一道老火鸭汤,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香气阵阵飘散,邬安安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弘昼舀了半碗汤放在她面前,招呼她道:“吃吧。”
邬安安道了谢,先喝了口汤,汤炖得很好,火候足,完全没有鸭的腥气,里面还加了枸杞,喝起来甜滋滋的。
其他的菜,邬安安只能说一般,不功不过。邬安安嫌弃归嫌弃,看在菜且贵又不要她掏钱的份上,还是吃得很香。
弘昼一如既往吃得少,拿了干净筷子帮邬安安挑鱼刺。她看着碗里被他挑得烂糟糟的鱼肉,嫌弃地皱眉,却终是没有拒绝,把鱼肉吃光了。
饭后吃了杯茶,邬安安开始犯困,小小打了个呵欠。
弘昼见状,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吧,送你回去歇息。”
邬安安跟着弘昼走下楼,她上了马车,他自然而然跟着上来了。
弘昼见邬安安靠在车壁上,一幅吃傻了的呆样,不禁笑着说道:“这里的杭州菜做得地道,若是你喜欢,下次再请你来吃。”
邬安安顿了下,问道:“你去过杭州?”
弘昼笑着说去过一次,“江南楼里面的厨子,都是从江南精挑细选来的,酒楼旁边是杭州会馆,做的就是江南人的买卖,不地道的话,生意怎会好?”
邬安安只淡淡哦了声。
弘昼眉毛抬了抬,问道:“难道你觉着不好?你喜欢什么口味?”
邬安安嘴角撇了撇,说道:“你应该先问,我要不要与你吃饭。”
弘昼手痒了,忍了又忍,没有去堵住她那张红艳艳的小嘴。
邬安安翻了个白眼,继续挑刺:“地道地道,离开了那片土地,如何谈地道?”
弘昼冷哼一声,斜睨着她说道:“你是在故意找茬儿吧?吃之前怎么不说,我瞧着你吃得挺多的。”
邬安安一脸理所当然,振振有词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说,吃饭之前抱怨,是对饭菜的不尊敬。”
“哦,是吗?”弘昼似笑非笑说道:“我怎么看,你都是欠揍。”
邬安安闭上嘴,脸颊却鼓鼓的,明显地不服气。
弘昼上下打量着邬安安,咬了咬牙,说道:“你且说,我保管不与你计较。”
邬安安心中暗自得意,马上来了精神,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请客吃饭,当请在前,得先下帖子,其实就是征求贵客的意见,尤其是请女眷,哪能二话不说,就把人拉到了酒楼去?接到帖子的贵客呢,要看有没有空,事先安排好再去赴宴,您说,规矩是不是该如此?”
弘昼快被气笑了,阴阳怪气说道:“这位贵客,您的规矩还真是多,可您既然懂规矩,对上不敬,照着规矩,是不是该掌嘴?”
邬安安暗自冷笑,她已经喝过了水,双眸直直,委委屈屈盯着弘昼,很快眼中就雾气氤氲。
弘昼一见邬安安要哭,立刻坐直了身子举手投降:“好好好,以后我会记得先给你下帖子,要是来不及下帖子,会提前征询你的意见,你可别哭了啊。”
邬安安早就琢磨着,要将弘昼这种霸总习性掰过来,她可不喜欢被一声不响就安排了。
既然弘昼吃她哭的这一套,虽说靠着哭哭啼啼的手段有点低级,白猫黑猫,能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
先制住他再说,等以后哭不管用了,再想别的办法。
见好就收,邬安安可不喜欢哭,马上甜甜笑道:“好呀。”
弘昼见邬安安眼里的雾气很快散去,如雨后初霁的天般清朗透彻,哪怕知道她在耍诈,怎么都气不起来,低头捂住脸,无奈长叹。
马车到了邬安安家门前,弘昼跟着下了马车,把她送到门口,居然生出了丝丝不舍。
邬安安福了福身道别,走到门边时,脚步微顿,然后转过了身。
弘昼见邬安安朝他走来,以为她也舍不得自己,精神霎时一震,心头失落散去,眼角眉梢都是笑。
邬安安走到弘昼身边,仰着头望着他,娇娇地问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弘昼垂眸凝望着她,柔声道:“我一得空就来,下次请你去赏花好不好?”
“不赏花。”邬安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想都不想拒绝了,笑盈盈说道:“不用您亲自来,差人把十只玉镯子送来就好了呀。”
“十只”这两个字,邬安安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强调。
真是有多软糯,就有多可恶!
弘昼脸刷地沉下来,失望伴着恼羞成怒,转身怒气冲冲大步离开。
以后再理会邬安安这个臭丫头,他就是狗!